他让查理普暂时站在门口，自己打开门进去，浓烈的药味瞬间袭来，查理扬州的身子顿了一下，在昏暗的房间准确的找到查理曼，在于查理曼对视的那一刻，他那早已不再流淌的带着温热的血液再次滚动起来，带着想要后退的胆怯与茫然。
太老了，他的弟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他记忆里的孩子了，时间夺走了太多，包括查理曼的面容与骄纵。
浑浊的眼睛带着察觉不出的水光，干枯的身躯裹在华丽沉重的被子下，脸色在黑暗中暮老而又泛着死气。
他笑了笑，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哥哥，你依旧是那样的年轻英俊。”
查理扬州的眼睛微垂下来，上前握住查理曼那已经只剩下骨头与褶皱般的皮囊的手，说：“查理曼，不要让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成为最后一面。”
查理曼的眼睛看着查理扬州，本以为在看到自己苦苦寻求几百年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激动与怨恨，甚至会委屈，可查理曼此时感受着哥哥紧紧握着他的手时产生的轻微颤栗，他却想要笑。
他再也表达不出什么情感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已经将他的一切都打磨的平滑而又淡然，而现在，死亡的逼近让他只觉得放松。
“哥哥，你的模样变了。”
“嗯，身体异化，在游戏副本里待了这么久，还是个怪物，难免会受影响。”
查理曼张了张干涩的嘴，而忽然吐出一口血来，查理扬州那漆黑的眼睛在昏黄的烛火下反射着查理曼那苍白的脸，查理扬州扶住查理曼，看着查理曼那近乎枯萎的脸，近乎是一瞬间，他猛然按住查理曼的肩膀。
“你这不是简简单单的生病，更不是所谓的老死，查理曼，你干了什么？”查理扬州习惯性的低声呵斥着查理曼，而后恍然过来查理曼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经常与修沐胡混的小孩了，不需要他的批评与保护。
“查理曼，你与恶魔做了什么？为了我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奉献了我的灵魂……”查理曼抬眸虚弱的看着查理扬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当玫瑰与你重新降临时，我将会为我的罪孽与恶念付出代价。”
查理扬州的手轻颤了一下，静默了好久，低声说：“在游戏副本里，你知道查理普有多想要我回来吗？他跟你很像，一旦有什么事情成为你的执念，就不会松手，不会思考别的什么。”
“他那个傻孩子，我回来了，他的家主之位就可能保不住，他拥有的一切都可能成为笑话，甚至会被查理世家当做耻辱而除名，可他却依旧让我回来。他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我能够回来？没有那所谓的交易，恶魔会放过所有人吗？”
“查理曼，我不愿回来，我早就猜到了你会因为我的回来而付出代价，可我又无比清楚的知道，我就算不回来，恶魔也不会放过你，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他做了交易的人……”
查理扬州那泛着红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查理曼，充满着悲哀与落寞，说：“我以为我能救你，可你知道我在触碰你的手时感受到了什么了吗？”
是灵魂消失的震碎，是空壳下的悲哀与痛苦。生老病死，查理扬州能救，可灵魂呢？
查理曼闭了闭眼，一滴清泪滑落进他苍白的发鬓间，在这一刻、在死亡前这一刻，他竟然无比愧疚的发着颤说：“哥哥，灵魂被撕扯的感觉很痛……”
查理扬州的眼角湿润了些。
“我……我又做错了事……他与我做的交易不单单是我的灵魂……”
查理曼剧烈的发着颤，而后咳嗽起来，眼中浮现出一片红。
“修沐……我……对不起他……我不就知道这这么痛……”
“灵魂撕裂的感觉真的好痛，我无法想象修沐……”查理曼忽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查理扬州震惊的看着他，问：“修沐？你拿他的灵魂去与那个人做了交易？怎么会？灵魂交易不是只有本人才能做到吗？修沐怎么会同意？”
这最后一个质问把查理曼问的终于挺不住，在查理扬州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似乎要把这么多年在夜里自我忏悔与隐瞒的一切都释放出来。
*
“如果我有办法救我的哥哥，你会帮我吗？”
修沐听着眼前这个红着眼睛，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的查理曼，散漫的笑了笑，没心没肺的说：“如果查理扬州那个流氓能回来，我愿意帮忙。”
明明说的跟开玩笑一样，明明是一副哄小孩的无赖模样，明明一点都不真诚，可偏偏生了效。
【玩家修沐签定灵魂契约，帮助玩家查理曼寻找查理扬州，玩家修沐将会在未来某一刻帮助查理曼寻找查理扬州时自动开启契约进行灵魂契约中的交易。】
查理曼听着系统单方面的通知与修沐那已经困的要死却还要挺着精神哄着小孩的无精打采的模样。
查理曼的眼睛几乎已经控制不住眼泪，匆匆的点了点头说：“那你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修沐在他眼中，在众人眼中都是卑劣无耻的模样，查理曼曾以为要让修沐非常真诚且坚决的有救查理扬州的心是非常难的，但仅仅一次，只是一次，契约就成立了。
这不科学，不完全就是谬误！那人说了签定灵魂契约必须要修沐绝对的愿意与真诚才能生效，说白了，就是利用修沐的善良，让修沐自陷泥潭。
修沐这么讨厌查理扬州，怎么可能会这么愿意救他？为什么就一次？他明明这么自私自利。
查理曼无数次的日日夜夜里崩溃着，担心着修沐，但自我厌恶与想要减轻自己罪恶般的远离修沐，将修沐的缺点在自己眼中不断的扩大，然后安慰自己——你看，他这么一个混蛋可恶的人，死不足惜，你不应该内疚。
这样的自我催眠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已经信了，直到灵魂被生生剥去撕裂的痛苦与绝望让他再次陷入了愧疚中。
太疼了……修沐这个被无数人当做与那个人的交易条件，要经历无数次灵魂撕裂与记忆抽取的人该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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