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很清楚，多少眼睛都盯着呢。
前面，大解放驾驶室。
张可峰拉开门，便看见沈清澈惨白着一张脸，病歪歪地坐着。
“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又换回了张可峰开车，沈清澈想接近顾北岸的想法当然不能说出来，她反问：“张部长，怎么会是你开车？”
不应该是顾北岸吗？
张可峰向来脾气不好，他瞪起牛眼，几乎是吼着说话：“我不开，你开？”
什么玩意儿，看见便宜就想占。
刚才在顾北岸那边没占到便宜，现在来这里？
张可峰黑下脸，怒火即将爆发。
沈清澈被吼，小脸涨红，委屈低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张部长，我病得厉害，你，你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坐着。”
“我在后面实在晕车……我已经吐了三次。”
沈清澈说这话时，还带了哭腔。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被别人看了，一准会心软。
可眼前的人，是张可峰。
他是文工团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气。
他才不看什么面子，即便沈清澈是张静淑歌队里的业务尖子，在他这里，连个屁都不如。
他冷黑着一张脸，“晕车？你吐三次？你就是拉三次，跟我也没关系。”
粗手指朝着后面的车厢位置指点。
“现在，滚回你的位置去！”
“滚！”
沈清澈像是被刺痛，刚才半装半忍的哭声，立即爆发。
她一向受文工团众人的优待，就算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主唱的最佳人选，可她认为自己比起洛宁丝毫不差！
“凭什么？！洛宁就能坐在这里，我就不行！”
沈清澈见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她试图跟张可峰讲道理。
张可峰把白手套狠狠地摘下来，车门打开，“洛宁会开车，她坐在副驾位置，能给驾驶员观望路况，你以为这现在的状况是娇小姐出游？”
“后面的车厢里坐着好几十人！有个闪失，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张可峰说得激动，牛眼瞪得溜圆。
前方还有没有被泥石流冲垮的路段，谁也不知道。
驾驶这样的车继续前行，的确很危险。
前方已经派车去探路。
“滚，马上！”
张可峰用力踢开车门，这激烈的动作引来附近正在休息的众人注意。
沈清澈再也绷不住了。
煎熬、委屈、被下面子的尴尬，涌到眼眶里都变成了热辣的眼泪。
她哭得很大声。
从汽车驾驶室里下去时，差点栽进沟里。
文工团的同志都三五成群地坐在草地上休息，见沈清澈被骂哭，没有人过来阻拦。
连于谨也没上去扶她。
“沈清澈真是没脸了，张部长她也敢招惹。”有人小声嘀咕。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要不是她给团里拖后腿，我们包保的任务，可能还会提前完成。”
“她刚才去找顾团长，人家就没理她！”
……
洛宁被张可峰从后车厢里拉出来，依旧坐在副驾位置。
张可峰还在生气，正想训洛宁，洛宁从包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他。
这是洛宁存放在空间里的。
“你别打溜须，我得说说你，沈清澈就是看你好心肠，才糊弄你！”
洛宁笑眼微弯随便哄了几句，张可峰这才消了气。
大解放的驾驶室高出地面将近一米多，视野宽阔。
准备出发时，洛宁习惯性地转头看车窗外的后视镜，隔着草坪，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停在山路对面。
注意到洛宁的视线，后车窗的玻璃缓缓落下。
洛宁：！
一顶黑色的礼帽被白皙的手指掀起，分明是在跟她打招呼。
明川怎么来了？
洛宁瞪大眼睛看轿车，能看见后座上的身形动了动。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洛宁感觉到汽车的震动，大解放缓缓向前行驶。
洛宁分明看见，黑色轿车也跟着发动。
这回，明川那张欠揍的脸竟然伸出车窗。
好像在冲她笑。
不会吧，明川这小子以为她跑路了？
到这么远来抓人？
她也是服了。
一周前，洛宁还真没跟明川请假。
想着有吕容在，录音也都是现成的，只要卡准节奏播放就成。
明川竟然追到这里？
车队行驶得不快，黑色轿车终于在一处岔路口打了方向，拐向另外一条路。
洛宁也呼出一口气。
回程走得并不快，在大解放上又晃荡了半天时间，他们看见北县的老城门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各单位的车在岔路口分开，各走各的。
七点钟，才从文工团的大门走出来的洛宁，只感觉这几天实在透支了体力。
身上又累又乏。
因为坐车晃荡得，头晕脑胀，脚步都有些发飘。
她想着回家先洗个澡，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文工团大门口。
顾北岸见洛宁走出大门，便轻按吉普车的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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