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个人在火爆的音乐声里，从包厢出来，走向侧门。
台阶下的舞池里，众人的狂热情绪并没有消减。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一声“宁洛洛”，大家的声音便在音乐消失的几秒之后，呼声如松涛渐渐聚拢，只在两个呼吸后，汇成了更整齐的“宁洛洛”！
洛宁优雅谢幕，走下舞台时明川亲自给她搭手。
全是汗。
明川给保镖递眼色，没人能冲到跟前。
领舞者又开始了表演。
化妆间。
洛宁坐在椅子里，久久没有平静心情。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她不仅想毁掉自己，还想毁掉整个蓝月亮歌舞厅。
明川盯着镜子里摘掉面具的那张脸。
洛宁大口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后面是怎么走下的舞台。
这致命的五分钟里，天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架子鼓根本没专业学习过，那是她做美妆博主之前，跟一位室友学的。
“你会写歌？”明川走过来，递上半杯温水。
洛宁一饮而尽。
又是半杯水递上来。
洛宁握着水杯的手，轻颤。
头顶传来明川的笑声。
洛宁抬眼，黑亮的大眼睛狠剜他。
有什么可笑的。
她也是正常人，在台上被人算计，能侥幸逃过一劫，算她幸运。
洛宁怕的并不是这一次的纱屏碎掉，也不怕什么清唱、架子鼓表演。
她怕对方知道自己的所有行程，对方可以在文工团和蓝月亮歌舞厅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算计她，坑她，害她。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明川伸手，轻触面具上的羽毛，刚才在歌台边，这羽毛像是从他的心坎上掠过。
那种感觉……。
明川抬眼，看着镜子里那张化着舞台妆的精致美颜。
胖乎乎的脸蛋，还挺好看的。
洛宁没有好气地卸妆，左抹一下，右蹭一下。
像生气的花脸猫。
温湿的毛巾递上来，洛宁盖住整张脸。
“吓死了。”
洛宁罕见的服软，声音闷闷的从毛巾后面传出来，明川的心蓦地疼了下。
他展开臂膀，洛宁却把用过的毛巾扔给他。
明川眉梢上扬，嘴角轻挑：好吧。
“宁洛洛，明态纺织的钱老板打赏一百！”
“城西的木板厂的程老板打赏五十块。”
“隔壁县的万元户有三人，打赏一百块钱。”
“……打赏十块、五块……”
“呃，最后，呃……陈昊打赏的五百块钱……”
谁？！
明川看着洛宁数钱的鸡贼模样，原本弯着的嘴角微滞，眼神微凛。
听到最后这个名字，他回头瞪李姐。
李姐和孙健紧张退后三步，一起点头。
“对，就是橙海的老板——陈昊，他带了四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你知道客人多，我们也没亲自过去，服务生不认得……他们在醉天包间里坐着……”
明川手上的水杯被捏碎。
“你们都是瞎的！”
半屋子的人，都低头不敢喘大气。
只有洛宁还在旁若无人地数钱。
李姐斜她一眼，洛宁这才注意到气氛不对。
见明川正在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扯出个甜甜的笑，露出七颗小白牙。
“老板，说好的，今天我的那份打赏，我得拿走。”
“一共八百三十四块钱，我分得四百一十七块钱，这是你的那份。”洛宁的脸上早没有刚才的紧张、害怕和委屈，现在全是笑。
黑亮的大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
就看着，心里软趴趴的。
财迷。
明川接过钱，机械地递给孙健，头也不回地走了。
胸口里跳得厉害。
他烦闷地摔门，然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便又看见桌面上摆着的红苹果。
为什么脑子里都是那张大胖圆脸！
洛宁如愿地拿着钱，坐着明川的汽车停在离家属大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巷子里。
她难得大方地从那堆钱里抽出一张一元的，想想又换成一张五元的，递给司机。
“谢谢哥。”
司机握着五块钱，看着穿着灰色土布衣服身影离开，心情就有些复杂。
他小心地把那五块钱放好，等回到蓝月亮歌舞厅，立即跑到明川办公室，把五块钱原封不动地双手送上。
“她叫你……哥？”明川打量司机王六。
“老板，宁洛洛主动叫我的，我没答应。没敢答应。”王六再傻，也看出些门道。
他们老板带洛宁的不同，他们都知道。
隔壁房间里传来哀叫。
“你，去告诉林子，留口气儿，我要问清楚，到底是不是陈昊那损贼干的。”
王六应声出去。
明川看看桌面上的五块钱，拿起来轻抖了下，放到自己的烟灰缸下面。
然后又拿起来，仔细地瞧瞧。
索性叠整齐，放进胸口的衣袋里。
纤长手指沿着五块钱的棱角，按紧。
家属大院，李花子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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