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碎片早已不成形状，姜鹤心头短暂一悸，而后继续向前迈步。
姜鹤在心底觉得自己可怜。
这短短的几步路走的像是有十几年那么长。
姜鹤今年十七岁，仍旧在走向宋雅的这条路上。
姜鹤在宋雅面前站定，平稳着语气，没有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她道：“妈，您怎么来了？”
宋雅仍旧是那副姿态，一个温和好妈妈的形象。
“来找你们老师谈谈。”宋雅冲姜鹤笑道：“姜姜，妈妈今天给你请假，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好好反思一下。”
姜鹤藏在校服的手蜷缩了下，随即垂着眼睛：“我做错什么了吗？”
宋雅笑笑，伸手拍了拍姜鹤的肩膀，下巴朝远处祁晏站着的地方扬了扬：“你以前在妈妈跟前可是个会诚恳认错的孩子，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怎么开始否认了？”
姜鹤吞咽了下，努力克制着对宋雅天然的顺从，辩解：“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错事，我没影响——”
宋雅开口打断了姜鹤的话，她的声音淡了些：“那咱们就好好回去想想，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也就不用来上学了，反正你在学校待着，心思也没用在学习上，对吗？”
说到后半句时，宋雅的语气意有所指，阴阳怪气，听得姜鹤喉咙发涩。
半晌，她还是妥协了。
姜鹤声音低着：“那我先回家了。”
她刚想迈步，宋雅就拉住她的胳膊，视线却直直的看向祁晏，目光皆是冷色。
远处的那个男孩站姿挺立，见她看过去，微微向她俯身鞠躬，礼貌沉稳。
宋雅神情没有松动：“学区房不用回了，你上车等我，我们回临江别墅。”
她偏过头来补充道：“上次在电梯上看见的那个男孩就是他吧，他跟你们住一栋楼，叫祁晏，对吗？”
说着，她摸出手机，手指随意在屏幕上划了划，然后递到姜鹤面前。
上面是云港附中的公众号，这张照片的发布日期是两三个月前的一期公众号了。
那是迎新晚会上。
姜鹤和祁晏站在侧幕候场时的场景。
彼时主持人上台报幕，有一束光从从斜侧方打过来，堪堪带到了点姜鹤祁晏的身影。
姜鹤记得当时台下是有摄影师在拍照，但是她没想到，居然定格住了她给祁晏整理领子的画面。
她当时微微踮着脚，祁晏弯侧着腰，两人离得很近，姿态又亲昵，重要的是，祁晏微微垂着头，眼睛里的笑，根本无从解释。
没人知道这张照片会被定格下来，也没人知道，它会混在上百张迎新晚会素材里，上传到学校的公众号。
姜鹤更不会想到，宋雅居然有这种闲工夫，去翻阅学校的公众号，找到有关钢琴琵琶的演奏，继而找到两人的节目。
在这个时候，姜鹤才无比确认，宋雅看过情书了。
“军训合唱、迎新晚会、拳击馆、情书。”宋雅一条一条的念出来，姜鹤就像是被钉在原地似的，脚步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宋雅对她生活的窥探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并且仍旧自顾自的将姜鹤钉在她所以为的耻辱柱上。
宋雅看向姜鹤，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语气柔软，又带着些自家小孩调皮的无奈，但是却如同尖刀般狠狠刺向姜鹤的心脏。
“姜姜，你这学期让妈妈很失望。”
失望...
宋雅居然说姜鹤让她失望。
姜鹤强忍了半天的眼泪在听到宋雅这句话的时候夺眶而出，无声的在脸上滑落。
姜鹤站在宋雅身后一步的距离，背对着她，宋雅没看到她的脆弱，或许，就算姜鹤站在她的面前流泪，她也不会看到。
姜鹤的心被宋雅嘴里的‘刀’一寸一寸的切割着，一种被人窥探的恶心感和被亲生母亲说感到失望的委屈一起袭来，她顿时感觉好似呼吸都有些艰难。
姜鹤抹了把眼角，呼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要跟我老师谈什么？”
宋雅叹了口气：“转学。”
“所以，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说，就是在准备这件事？”
宋雅没说话，算作默认。
姜鹤压下心头的哽咽，强稳着声线，用尽量平静的、不被宋雅话语影响的语气来说：“妈，不至于，真的，不就谈个恋爱吗？没必要转学，我不会被影响的。”
宋雅可以说是温柔的，但是，她的温柔是有条件的，她的爱也是，都建立在姜鹤听话的基础上。
“姜姜，听妈妈的，你看，他明知道我看见你们两个了，明知道我叫你过来会说你什么，但他什么也不做，就站在原地看着，你觉得这样的人，有担当吗？是你能托付的吗？”
姜鹤辩解：“事情不是这么论的。”
这是姜鹤和宋雅之间的事，必得她们自己解决，即便祁晏跟过来，宋雅也会说他随意掺和别人家事是没分寸，没教养。
那又何必这样曲解祁晏？
宋雅却不愿意再跟姜鹤多话，她慢声劝道：“姜姜，不要顶嘴了，上车等我，听话，你现在不理解没关系，走错路了就要及时改，你没意识到，那就让妈妈帮你，我相信以后你会感激我现在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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