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穆凌霄立刻回绝：“不行！”
皇帝陡然发怒：“穆凌霄，朕不是在跟你商量！”
“臣女明白。但，论起精心照料父亲，没有人能比臣女更为尽心。更何况，宫里并不太平，先前三殿下所经历的事情，正好证明了这一点。如今袭击父亲的凶手尚未抓到，臣女实在是不放心父亲入宫。”
“穆凌霄，你放肆！”
竟敢说他的皇宫不太平，真是岂有此理！
穆凌霄面无惧色：“陛下，臣女只是在就事论事。”
“朕怀疑是你伤了霁川，又故意让他醒不过来。毕竟，要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揭穿你，你就仍然是他的女儿，身份和地位都不会受到威胁。”
“陛下治国理政，靠的全是这样的无端臆测吗？仅凭无端臆测就定一个人的罪，这样的错陛下已经犯过一次，如今还要犯第二次吗？”
意识到穆凌霄说的是上次怀疑她是北魏奸细的事情，皇帝的脸色沉了沉，不悦道：“可是，霁川与人并无仇怨，无缘无故的，为何会被人下这样的死手？”
“陛下觉得，在这件事里，我是唯一的受益者？”
“不然呢？”皇帝冷笑着反问。
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厉王上前一步，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以性命担保，凌霄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行渊，你……”皇帝怒不可遏，直接推翻了面前的桌子，怒声道，“以性命担保？你这条命是朕的，是天下百姓的，哪里允许你自己做主？”
“过去数年，微臣以身许国，无怨无悔。但是这一次，微臣的性命，将由自己做主！”
皇帝身子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行渊，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忤逆朕不成？”
“陛下明鉴，微臣并非想忤逆陛下，微臣只是觉得，若是岳父大人有朝一日醒来，却看不到凌霄，只怕他会恨不得立刻死去。至于陛下所说的传言，那毕竟是传言，没有被证实。若传言为假，待岳父大人醒来之后，却发现您杀了他唯一的女儿，敢问陛下，到了那个时候，您该如何面对昔日的挚友？”
“厉行渊，你放肆！”
厉王脸色刚毅，冷静地看着皇帝。
皇帝却不再看他，一甩手，命令道：“来人，将人带走！”
今日，他是一定要带走穆霁川的。
只有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
他赌不起。
他已经失去过穆霁川一次，不愿失去第二次。
皇帝下令之后，禁军立刻抬了担架进来。
穆凌霄见状，大步过去，伸开双臂将人拦住。
她脸色冰冷，犹如暗夜修罗：“谁也不准带走我父亲！”
然而，皇帝没说什么，暗卫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拿起手中的刀，朝着穆凌霄砍去。
厉王见状，顿时飞身而上，将这一刀拦下。
与此同时，断了一条腿的凌云也单腿跳过去，和厉王一起，一左一右站在穆凌霄身侧，那模样，大有拼命的架势。
“凌云，莫要胡闹。”皇帝不悦道。
他知道凌云心智不全，也知道凌云尊称穆霁川为义父，二人之间，情同父子。
他不愿伤了凌云。
然而，凌云并未听他的话，只是喃喃道：“义父说过，我是哥哥，要保护妹妹。”
说着，他出手，将靠近的暗卫打飞。
这么一动，他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就崩裂开来，血糊糊的一片。
皇帝眉心一紧：“住手！”
暗卫立刻停手。
他可以伤了穆凌霄，却不愿，伤了凌云。
毕竟，穆凌霄可能不是穆霁川的女儿，但，凌云和穆霁川的父子情，却是不作假的。
“穆凌霄，这件事朕会一查到底。若最终查到这件事是你做的，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华院判，吩咐道：“华院判，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守在县主府。穆霁川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离开此处。”
他要留下华院判，监督穆凌霄。
华院判连声称是。
之后，皇帝走到穆凌霄身边，声音淡漠：“穆凌霄，你记着，朕今日之所以不把人带走，是因为不想伤了凌云。你若是胆敢伤害霁川，朕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这个可能。”
“但愿！”丢下这两个字，皇帝拂袖而去。
人都走了之后，凌云扯扯穆凌霄的袖子：“妹妹，不气。”
扭脸看到凌云满身的血，穆凌霄忍下心底的酸涩，把他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着。
开心果很机灵，立刻拿来所需的药物。
凌云身上原本愈合的伤口，现在又流出血来。
看到穆凌霄脸色不好，凌云轻声道：“妹妹，我不疼。”
他说自己不疼，是不想让穆凌霄担心。
可身上那么多伤口，还流着血，怎么会不疼呢？
尤其是，他的腿断掉的地方还没有长好。
刚才那么一动，疼痛必然是钻心的，难以忍受的。
可是从头到尾，凌云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穆凌霄朝着他勉强一笑：“哥哥不怕，我给你治伤。”
“嗯！”凌云重重地点头。
缝合伤口的时候难免会疼，但凌云始终紧咬牙关，哪怕额头冷汗淋漓，却没有说一个疼字，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终于将凌云全身的伤口缝合完毕之后，穆凌霄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华院判在一旁问道：“县主，为何要将伤口像破布一样缝起来？”
“开心果，你来说。”
这会儿，她实在是没有心情说这些。
开心果应了一声，过来跟华院判讲解缝合的原理。
穆凌霄则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他睡得那样平静，浑然不知周遭都发生了什么。
厉王站在穆凌霄身侧，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若是累了就歇一会儿。我在。”
穆凌霄没有说话，只轻轻地靠在厉王的身上，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但是这一刻，她的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平静。
她不禁在想，袭击父亲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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