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妈妈的眼睛里含着惊恐的神色，季平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刚刚才鼓足的勇气，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飞快的瘪了下去。
他勉强扯了扯唇瓣，露出一抹淡笑：“我随口打了个比方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您没听清楚就算了。”
“原来是打比方啊……”季平妈妈的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但眉头仍无意识的皱着。
她看了季平一眼，欲言又止。
季平却没有勇气面对她了，扭头说道：“妈，外面太晒了，我得回去了，您也回家吧。”
“我来都来了，你让我上去跟郑文静说几句话。”季平妈妈说道。
季平摇头说：“您既然不肯跟文静道歉，那就没必要上楼了。”
连道歉都不肯，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季平妈妈气的瞪他：“你非要这么对我是吧？”
季平解释道：“我只是为了家庭和谐。”
“行。”季平妈妈冷哼了一声：“季平，你好样的， 你这个儿子我算是白生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当没生过你！你就抱着家里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过日子去吧！”
说完，季平妈妈扭头就走。
季平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他很想叫住妈妈，好好跟她解释一番，将话说开，但他又很清楚，即便将人叫住，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其实早就想好好跟父母沟通了，但好几次话到了嘴边，他总是没有勇气。
最终，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做。
就这样，季平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妈妈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总归是当妈的不会真的生自己儿子的气。
季平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他妈妈说的这些都是气话，是暂时的。等事情过去了，她消了气，他买点礼物上门哄一哄，母子俩的关系依旧能和好如初。
季平提着暖壶上了楼，回到家时，郑文静已经擦洗好了身体。
季平推门进屋，郑文静正对背着他，坐在梳妆镜前往脸上擦雪花霜。
“回来了啊。”
郑文静没有回头，透过镜子的倒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太对，猜到什么，明知故问道：“你下楼打个热水而已，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遇见谁了？”
季平‘嗯’了一声，没有撒谎，老老实实的回答：“遇到我妈了。”
郑文静擦脸的手一顿，转过身，回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空无一人的身后，问：“那你妈人呢？没跟你上来？”
季平解释说：“她不肯跟你道歉，我就没让她上来。”
郑文静闻言心情有些复杂，抿了抿唇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毕竟是季平妈妈，她再是做错了，也轮不到她说。
儿媳妇跟婆婆中间隔着一层，有时候季平能说的话，她作为儿媳妇说却不合适。
儿子说的话，多伤人，当妈的都不会记仇。
而儿媳妇说的话，再委婉，当婆婆的都能在心里记好久。
郑文静不说话，季平也沉默下来。
他将暖壶放在厨房菜橱的旁边，随后又进屋，将郑文静用过的洗澡水端出来，端到厨房，倒进连接着下水道的拖把水槽里。
他眼里有活，在他妈妈的面前也知道维护自己，郑文静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对他的气多少消散了一些。
等季平忙完回到屋里，郑文静轻声开口：“季平，你能在你妈妈面前向着我，我很高兴。不过我刚刚也仔细的想过了，这件事其实谁都没有错，你妈妈生我的气，主要也是盼着咱们能有个孩子。咱们年轻，觉得一辈子没孩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年纪大了，老人家对传宗接代这件事还是很看重的，这样的想法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过来。所以，我对你妈妈其实也没太大的怨气，她不愿意道歉就算了，你跟她好好说一下，以后只要别再对我动手了就可以了。”
郑文静存着试探的心思，所以说话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季平的脸色。
然后，她便发现了以前许多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在她提到‘一辈子没孩子’的时候，季平的睫毛在颤动，眼神也不对劲一直发飘，这其实都是很明显的心虚的微表情。
他并不高明，只是她从前太信任季平，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以至于被欺骗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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