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红平时仗着自己是街道的卫生监管员，明明是个临时的，甚至连正经官职都没有，却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谁也瞧不起的姿态，不是有些本事的人家，她是连门槛都嫌弃去踏的。
像周奶奶家就是她瞧不上的那种人家，即便周阳在机械厂当了个组长，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今天这破天荒地来登门，便显得给了周奶奶一万个面子似的。
“周阳奶奶，我来不是这个事。”李爱红神情有些不自然。
“哦，那啥事？你有事快说，我还得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呢。”周奶奶也不爱搭李爱红，也没让人进门，就催促道。
李爱红：……“小月这丫头咋不见人影？她这是去哪了？”
周奶奶故作惊讶道：“你男人不是在街道上班？你们难道不知道？小月去南洲岛下乡了啊！”
“可不，十六早上四点就出门了，我们一家子都去送了，警察局还在居委会送了锦旗，发了三百块钱奖金呢，居委会还说要把她的光荣事迹登报表扬呢。”周奶奶看李爱红脸色难看得紧，说得那叫一个开心。
“这个死丫头是在耍我呢，等她回来，看我不撕了她。”李爱红气得脸都扭曲了。
“呦，她耍你啥？你找她借一千块钱，不就是打量着她无依无靠，觉得她好欺负？你是不是忘记周主任是你家男人顶头上司了？还是不知道李自立刚被判了吃花生米？怎么，你也想尝尝那味儿？不如，我去跟许局长说道说道？”周奶奶听她骂骂咧咧的，脸都冷了下来。
李爱红被周奶奶拆穿心思，恼羞成怒，骂道：“老不死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一千块钱？你还拿周主任和许建中来吓唬我是吧？打量着我会怕他们啊？哼，他们要真把那个贱丫头当回事，李自立家能折磨她八年？我看她就是个坏的，耍着老娘玩，不识好歹的贱皮子。”
周奶奶笑了笑，骂吧，骂吧，骂得越难听越好。
“你当我不知道呢，小月说你不但要找她借一千块钱，还让她把手里那两万多块钱全放你手里保管，你可真是好不要脸哦，人家周主任和许局长都没起过这个心思，你一个成天鼻孔长到天上去，从来不拿正眼瞧人的，见到人家月丫头现在有钱了，就想打她主意了，要论臭不要脸，你比李自立还要厉害几分。”
周奶奶丝毫不怵她，她如今精神头好得不行，每顿能吃两碗饭，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以前只要变天就骨头疼，现在半点毛病也没有了，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声音大得半条街都听到了。
“你才不要脸，你一家都不要脸，你个老东西，还好意思说我，你倒是想打那个死丫头的主意呢，可人家还瞧不上你家周阳呢。平日里还时不时塞吃的，这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哦！”李爱红气得跳脚，指着周奶奶的鼻子一通叫骂。
周奶奶却懒得搭理她了，而是看向了李爱红身后：“周主任，刚才李爱红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平时仗着她男人在街道当个宣传干事，自己又当了个卫生监察员，对街坊邻居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现在连小月手里的那点钱都算计上了，知道小月去了南洲岛，她的如意算盘落空，气急败坏地跑我家里来闹，连我家那死在战场上的玉衡都要被她羞辱，这种思想不端正，行为恶劣的人，街道是不是要组织一下思想批评教育大会啊？”
李爱红顿时像被捏住脖子的鸡，顿时不敢叫了，整个人都慌了，一转身便对上了周文飞那阴沉的脸。
“周主任……我……这都是误会，我……。”李爱红刚才要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惊慌。
周文飞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李爱红，却没搭理她，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递给了周奶奶：“小月刚下火车就发电报过来报平安了。”
李爱红就想到宋曳月还答应借自己的一千块钱，想问一嘴电报里提了这事没有，又不敢当着周文飞的面问。
周奶奶接过电报看了一眼，上面也就是几个字，却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正要揣进口袋里，李爱红却伸了手过来，一把将电报给抢了过去。
“贱人养的小杂种，果然是在耍老娘……”李爱红一看上面真就是一句报平安的话，气得咬牙切齿，也不顾周文飞还在这里，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周文飞脸色一冷，厉声道：“李爱红，你是觉得我刚才没有批评你就有恃无恐了吗？你家老刘这还没当上副主任，你就这么目中无人了，这要是当上了，以后还得了？”
李爱红还没骂完的话堵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顿时慌乱起来。
“周主任，我就……就是，宋曳月那丫头她明明都答应了借我钱的，说让我十六找她，结果她人都去南洲岛了，这……这不就是成心耍我吗？你说我能不气吗？”
“呸，谁说小月答应你了？你还没出十五就找她张嘴借一千块钱，还让她把手里的钱全放你那里保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她不好当面拒绝你，让你过了十六再去找她，不就是不想借？她有明明白白说会借钱给你吗？你真当她傻，好欺负呢。”周奶奶听得直翻白眼，毫不留情地喷了李爱红一脸。
她连周文飞都怼的人，根本不怕李爱红，平时只是懒得搭理她罢了，她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她怎么没答应，她说让我十六来找她，不就是……就是在耍我。”李爱红想骂娘，但周文飞在这里，她又不敢骂。
“你把主意都打到人家小孩裤兜里去了，她无亲无故的，不好当面拒绝你让你没脸，是个明白人心里也该有个数了，你倒好，可真是理直气壮呢，你是小月什么人啊！”
周奶奶都不知道要怎么骂李爱红了，她但凡明事理又有脑子一点，刘建设一个大学毕业的也不至于一直蹲在宣传干事这个位置升不上去。
“李爱红，你也别在这里骂骂咧咧了，你找小月要借那么多钱是存了什么心思，我都知道。但是你别忘了，我和许局长还在呢，小月那丫头也不是以前那样好欺负的了，你与其这样挖空心思算计别人，不如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然，就你这么目中无人，不留口德，你家建设一辈子都升不上去。”
周文飞的目光锐利，声音凉而淡地说完，转头又看向周奶奶道：
“婶子，街道还有个会要开，我得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跟你一起去小月房子瞧一瞧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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