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想？谁个不管？早在关厂之前，市里就邀请国内外化工专家共商大计，也的确获得不少良策建议，譬如制烧结砖、高强铬钡砖、铬渣铸石、水泥、替代辅料炼铁等等。日本的专家还愿意提供专利技术，提出在除毒后的铬渣中加入硫酸亚铁、氧化亚铁等还原剂，然后制成可塑性凝固材料或作为石膏板材填充料。欧洲专家也提出把铬渣水淬后，作为水泥混合材料、矿棉原料、耐热胶凝材料、熔融水泥原料等使用。唉，可以说是办法想尽，然而最后还是以关厂告终。”林亦然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为什么？是那些专家们提出的解决方案不够好么？还是他们敷衍了事瞎咧咧的？”众人愈发好奇起来，不约而同地出声问道。
“也不全是。专家们提出的方案，是在实验室和小试、中试时充分验证了的。”林亦然如实相告说道：“关键是琴岛铬盐厂产生的铬渣也实在太多了啊。”
“有多少？”众人追问道。
林亦然伸出四根手指在大家面前晃了晃。
“四千吨？”一座偌大的工厂，产生的废渣毕竟有限，曹盈盈试探性地估了一个数。
林亦然摇摇头。
“难不成是四万吨？”曹盈盈惊讶地叫嚷起来。
林亦然再次摇摇头，苦笑着说：“别瞎猜了，是四十多万吨呐！准确一点说，是四十二万吨！此外，还有厂区及周边两百多万吨被铬渣污染了的土地！那里是寸草不生呐。”
听闻此言，众人不由地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啊呀，我的天呐，竟然有这么多！”
此时，一直插不上话的罗莉问道：“林主任，这么多的有毒废渣，总得有地方堆放吧？那要建多大的仓库哟！”
“嘿嘿，实不相瞒，早些年这些铬渣是露天堆放的。经过风雨淋浸，铬渣中有毒有害的六价铬直接析出危害环境。根据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委员会委派专家现场调研做出的调查报告说，这家工厂的职工血铬和尿铬含量几乎全部超标，近五分之四的工人鼻子糜烂，厂区周边的大片土地遭到严重的污染。”林亦然摸了一下鼻子说：“后来，当时的国家环境保护局拨出了八百万的专款，指导建造了一座特殊的防渗漏、防飞扬的仓库……”
众人都是聪明人，马上悟出他说这些话的迥异处。他的话还没说完，罗莉便又插嘴问道：“林主任，我注意到你刚才说的话中，说那座仓库不仅可以防止铬渣渗漏、飞扬，而且很特殊。是吗？”
“是的。”林亦然点点头。
“它特殊在什么地方呀？”众人即便是想绞尽了脑汁，也猜不出这个“特殊”是什么。林亦然摇摇头，直接道出了谜底：原来，那座特殊仓库不仅特别大，而且是建在地平面以下！
说它大，因为它的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罗莉马上掏出手机，通过互联网查到，一座标准足球场场地大小为长一百零五米，宽六十八米，即面积为七千一百四十平方米。“乖乖，那座仓库岂不是有差不多十一亩多那么大小啊！”
“谁说不是呢。”林亦然点点头，又摸了一下鼻子说：“关键是这座仓库完全置于地下，深度达二十米，总厍容量多达近十五万立方米，可以说是一座硕大无朋的人造天坑。”
罗莉与曹盈盈对视一眼，嗬哟，这仓库比她们处理的红石镇尾矿坝大了一倍还不止呢。她问道：“这座仓库还在继续使用着吧？”
“早已经填满了！正因为铬盐厂再没有其它地方再建那样的地坑式仓库，再加上国家对环境保护的政策要求越来越严，铬渣危害的后果日渐显露，所以早些年就把它彻底关闭了。”林亦然说道：“铬盐厂是关了，可是那么大的地坑仓库里的四十多万吨铬渣却像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一直压在我们这些地方官的心头挥之不去哇。”林亦然感慨万分地哼道。
“林主任，您还没说那些专家们提岀的方案不能解决问题呢。”曹盈盈再次问道。
“他们的方案虽然科学合理，但是小打小闹还凑合，真正要处理那么大体量的铬渣，怕是力不从心哟。”面对美女聊天，再沉重的话题边会变的轻松一些。林亦然解释说：“依照他们那些方案，就必须把那些铬渣转运到专门的地方进行专业化处置。可是，铬渣属于危险废物，且不说申办转运手续十分麻烦，更重要的是在转运过程中稍有差池，一旦泄露便可能会对生态环境和人群健康造成几乎不可逆转的损害，弄不好就是重大环境污染事件。明知山有虎，谁还敢前行啊。”
“说东道西，林主任，归根结底，您还是怕影响了仕途，丢悼头顶上那乌纱帽吧？”罗莉扑哧一笑，口无遮拦地嘲讽道。惹的秦苏怡剜了她一眼。
林亦然倒也不那么生气，只是尴尬地说：:“你想想啊，四十多万吨的有毒废渣，用载重八吨的解放牌大卡车运输，少说也得拉五六万车次，这还不包括那两百多万吨铬污染的土壤。谁敢百分之分地保证一点儿事也出不了？再说，如今老百姓的环境意识普遍增强，这有毒废渣运到哪里去都会遭到反对和抵制，若是引起社会不稳定，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他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对靳永厚和禹若冰说道：“我来这里参观后，很羡慕你们就地处理，而且能够就地消化。所以想请教一下，我那里的铬渣能不能也照此处置昵？”
靳县长把目光投向禹若冰：“这么大的事情，我纯粹是外行，没有发言权。还是请禹先生赐教吧。”
“这个官油子老滑头！”禹若冰心里暗骂一句，想了想对林亦然说道：“林主任，承蒙您对我们的厚爱和信任。这事儿关系重大，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可否容我们做一番考证再答复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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