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魔塔主直接拆穿了对方的谎言，“你是为了救那个假圣女才这么做的。”
“……”
少女没有回答，说明他猜对了。
“伊妮特，你根本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无辜，也许假圣女是坦塔罗斯的同谋，而你还傻乎乎地想着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她去受罪——”
“如果她真的有罪，我会亲手杀了她……我发誓。”
女孩打断了他的话，再次抬眸望进他眼中，一双灿金色的瞳孔里仿佛燃着火焰……
那是她的决心在闪耀。
“以普通人的身体使用黑魔法，她的健康状况根本撑不住，阿斯特莱雅快坏掉了，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不能仅仅看着而已，不能见死不救。
除了我，没人能做到，那我就必须救她才行！”
埃莫洛德，阿斯特莱雅……一次两次，总是这样。
为了救下什么根本不值得的人，把自己的生命都当成筹码来谈判，实在是——
“愚蠢！为什么总是想去改变他人的命运？你是圣女，不是救世主！”
加西亚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暴走，也没有想要平息的意思……要是能骂醒她就好了，醒来，然后留在这塔中，苟活下去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女孩已经是清醒的了。
“因为她本来没有这种命运啊！”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内疚感情让加西亚的心跟着狠狠一痛。
“坦塔罗斯一开始就是要附身在我身上，阿斯特莱雅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而已，她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啊……
让我心安理得地看着她去承受本该属于我的苦难，我做不到。”
加西亚还想说什么，但对方根本没给他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我知道她仅仅「可能」是无辜的，我不能赌上整个帝国的民众，在一个可能性上——”
少女凝视着对面人的眼中没有丝毫迷茫与动摇，她手握成拳，重重敲在自己心口上，纤细的身板发出‘咚’地一声响。
“——但我可以赌上我自己，我总有这点权利吧！”
“……”
加西亚看着这双眼，逐渐平息了怒火……又或者只是变得心如死灰了。
他突然分析起了对面坐着的少女，语气平静得不像几分钟前发怒的那个人：
“你心理不健全，对周围的事物过于依赖，放不开手，无法割舍任何一段感情，还患有标准的分离焦虑症……”
女孩眨巴眨巴眼，对这些评价照单全收，“所以呢？说点我不知道的。”
所以……为什么我放不下你？
塔内有得是听话又聪明的魔法师，都不会对他的任何决定说一个‘不’字，而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女毛病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性格还执拗得要命，就算是块宝石，也是块满是瑕疵的宝石……
她并不完美。
那么，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人会死去，就会恐慌得失去了理智呢？
他看着少女坚定的双眼，呢喃道，“你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破碎不堪。”
他没想打击对方，这就是他的真心话，但他也知道……那些碎片都向外散发着暖意。
“别骂了别骂了。”女孩不以为意，“我都这样了，不进油盐，你骂我还有什么意义……”
“是啊……没意义了。”
这回，房间里完全陷入了死寂。
很长时间以内，连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都不曾响起，所有人都静止在原地，气氛沉重得像是要凝固了。
“如果我们现在就启动「逆流」呢？”
终于，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弗丽达忍不住开口道，“把时间倒流回去年，回到伊妮特你还没拿到世界树枝的时候——”
"没用的，我也想过这个方法。"
女孩打断了她，屈起指节敲敲自己的脑袋，无奈道：
“我的记忆损坏了，就算回到去年，我也什么都记不住，仍然会如飞蛾扑火般被世界树的碎片吸引，重蹈覆辙吧……
这就是坦塔罗斯费那么大力气搅乱我脑袋的原因，把我在「逆流」中的唯一优势撤掉后，我们就没法用这份能力改变过去了。”
“……”
加西亚没有再训斥她什么，因为这次他明白了，少女并不是自暴自弃地想要放弃生命，她真的努力思考过了，绞尽脑汁地想要找方法活下来，只是这条路实在走不通……
“……在那之前呢？你就要留在公爵府里等死吗？”他这么说道，还是接受了女孩对自己的安排。
“人固有一死，与其盯着终点整日惶惶不安，我更想去享受剩下的每一天啊。”
似乎是坐得太久，有些僵硬，少女站起身，在他面前慵懒地伸展四肢。
她正值青春年少，奶油一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明晃晃的，还带着鲜活生命力的温度，魔塔主觉得刺眼，却移不开视线。
……她本可以长大成为怎样的人，本可以拥有怎样的幸福人生，都无所谓了，一切已成定局。
伸展完身体后，少女彻底放松了下来，见对面人正注视着自己，她愣了愣，在对视中困惑道：
“在您脸上看见这种表情真不容易啊……难不成是为我伤心了吗？”
“……”
得到他的默认后，女孩轻笑着摇摇头，用鲜少的温和语气安慰他道：
“别伤心，加西亚，还没到终点呢……
我会继续走下去，直到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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