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种风险。可是，鹿姑娘如何能保证，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会遇到这种麻烦呢？”
“这……”鹿季雅在情急之下，已经顾不上说汉话了。
她用狄族话一气儿说了一通，才意识到云桐压根听不懂。
“桐姑娘……”鹿季雅强撑着，继续说服云桐，“我听说你们中原的皇帝并不喜欢你们这种大家族，若是让他知道你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下，支持季家的军队，他会怎么想？”
“若是让他知道，我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下，支持一个外族人，你说他会怎么想？”
“好了，鹿姑娘。”云桐笑着命侍女给鹿季雅换一杯热茶。
“你远道而来，想必已经非常疲惫，不如先去休息一下，也让我尽一番地主之谊。至于我们要谈的事，可以等鹿姑娘做好准备以后再谈。”
鹿季雅愣了愣，好容易才消化明白云桐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继续说服你？我还以为，你会立刻把我送回去。”
云桐笑而不语，示意对方跟着侍女下去。
“海洲的气候与北地差别很大，水土不服也是正常，鹿姑娘还是不要逞强为好，请吧，这些日子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鹿季雅松了一口气，又郑重地向云桐道了声谢，才跟着侍女离开。
等人走了，站在一旁的榴花忍不住抱怨道：“就这还是公主呢，一上来别的不会，就知道挑拨离间。”
云桐用扇面轻轻拍了一下榴花的脑袋：“就你话多，行了，你去此事禀告给父亲。”
榴花领命出去，桃珠才小声问云桐：“姑娘为何留下她？”
“几句话哪能看清一个人呢，我想与她再聊聊。”云桐带着桃珠离开花厅，“虽说她在夺权上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她又的确有几分真本事。如果她想通了，提出一些更有价值的条件，那就有的谈。”
云桐带着桃珠穿过后宅的水池，白玉桥两旁的荷花只剩枯枝败叶。再过几天，这里就会开闸放水，由厨房牵头张罗人手把底下的莲藕挖出来。
“这么一看，倒也别有一番趣味。”云桐看着残荷感叹道。
“明年花肯定开的更好呢。”桃珠附和说，“姑娘若是看中了狄族的技术，为何不给鹿姑娘点明白呢？”
云桐的话说得十分隐晦，桃珠觉得以鹿季雅的汉话水平未必听得懂。
“因为我想让她做拿主意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得让她自己想明白，再决定做不做。这样才能谈出个结果来。”
鹿部只剩下鹿季雅跟她的弟弟，相比于还未曾见过面的那位，鹿季雅有勇气、有行动力，云桐对她的观感更好一些。
“大姑娘。”
云桐抬头看到妹妹身边的荔枝向她跑了过来。
“是你啊，青玲回来了？”
这丫头原本是与榴花一起被云桐挑中，跟着花嬷嬷学做事。
荔枝聪明外向，脑子灵光身手也不错。正好云青玲缺一个能跟着她出门的，来找云桐借人。
几天相处下来，这一主一仆倒是投缘，荔枝也就成了云青玲的亲随。
“是呢，玲姑娘刚进门，此刻在月夫人那里。”荔枝向云桐行了礼，轻快地说道。
“那我们也去吧，正好把这事告诉姨母。”
用过晚膳，云桐与妹妹在文子月屋里玩双陆的时候，文子月带着人去了一趟库房，过了一会儿，带着一个匣子回来。
“这是什么？”云青玲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扔下骰子就去看母亲开箱。
云桐慢了一步，过去的时候匣子已经打开，文子月从里头取出一叠泛黄的信件。
“这是林长路的母亲给我们寄回来的信。”文子月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封。
姐妹俩屏住呼吸凑上去看。
只见信上的笔锋潇洒，语气简洁。连一声寒暄都没有，重在记录执笔的人一路见闻。
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游记。
她详细描述了自己在狄族一个部落中的见闻，这个部落以鹿角为图腾，擅长制作使用各种工具。他们甚至在狄元山恶劣的环境中，寻摸到了一种栽培蔬菜的方法，与山下种田的中原人交换一些谷物。
文从雪，云桐看着她潇洒的落款。
“这位姨母后来去哪儿了？”云青玲扭头问文子月。
“她呀……”文子月想了想，笑着道：“大概已经走到北地的尽头了吧。”
她又对云桐道：“狄元山的生存环境严酷，他们想出了很多方式维持生计，只是这些东西，不同的部族之间都要保密，更不用说告诉外族人。”
文子月抬头看了眼客房的方向：“那位主动上门的鹿部公主，身上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些技术。只不过，咱们眼中的绝技，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为了生活想出来的稀松平常的小事。若是直接与她提起这些，反而不利于讨价还价。”
“那不如这样。”
云青玲在一旁听着，突然开了口：“我带她到处转转，让她看看海洲是如何生活的，然后我再趁机套她的话，把她们的秘方套出来。”
文子月与云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文子月轻轻点了点女儿的脑门。”
“我看你不是想审问她，你是对她很好奇。”
云青玲见自己的借口被戳穿，也没有气急败坏，反而道：“我就是好奇啊，我还没见过狄族的公主呢，更不用说她还会汉话，我一直觉得夫子教的狄族话奇奇怪怪的正好来了个正宗的，我跟她好好学学。”
云桐想，云青玲的提议也未尝不可。
总把人关着也关不出什么名堂，若是能搞好关系，多个朋友也没有坏处。
云桐想了想道：“她毕竟是逃出来的俘虏，究竟要如何处理，还要问过季家才是。”
云桐又看看可怜兮兮瞪着自己的妹妹：“不过，听为霜舅舅的意思，这位鹿姑娘也没有被当做阶下囚。所以等消息的这段时间，咱们还是好好招待她吧。”
“太好了！”云青玲高兴地跳起来，“我去跟梦情梦瑚说，明天带着客人去码头上玩。”
“别把人弄丢了。”
云桐在云青玲背后高声嘱咐道。
“知道知道，码头可是我的地盘，保证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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