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让饭馆炸开了锅。
打瞌睡的人惊了梦，醉醺醺的人醒了酒。
所有人同时朝外跑，乌泱泱一大片。
“我得赶紧看着我的东西，别让人趁乱摸了去。”老镖师朝男人点点头，“多谢小兄弟的羊汤，咱们有缘再续。”
说着起身，原本坐在周围的人，便跟着他一同站了起来，这些人都随身带着武器，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男人。
老镖师见男人眼中并无惊讶之色，挥了挥手，让他徒子徒孙们都站到他身后：“小年轻初来乍到，难免紧张过度，小兄弟切莫介怀。”
男人笑笑：“老前辈只管忙您的去，晚辈自行入城，无需担忧。”
老镖师也笑了，朝男人一拱手：“就此别过。”
说完，一扬手，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饭馆瞬间就空旷了。
几个打杂的小孩，正偷偷摸摸将客人们吃剩的饼往怀里塞，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享用。
忽然他们感觉到眼前一暗，连忙回头，只见手里拿着斗笠的男人，正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
“我们没偷东西！”带头辩驳一句。
男人也不言语，手伸进敞开衣领里，拎出一吊钱，在孩子们面前晃了晃：“能跟你们打听点事吗？”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大着胆子问：“你想打听什么？”
男人拖了个条凳过来，坐在他们面前。
“昭义关。”
约莫一盏茶以后，男人起身。拍拍孩子的脑袋，指了指旁边的角落：“分钱的时候避着点人。”
男孩看他戴上斗笠，上前走了一步：“您别去昭义关了，那儿全是坏人，专门欺负外乡来的，见了男人就打，看到女人就抢。”
“就因为有坏人，才要去。”男人戴好斗笠，整了整斗篷，又低头对孩子们道：“回家吧，外头危险。”
说罢，他就离开饭馆，去了马房，牵出自己的马，打马而去。
昭义关近在咫尺。
排队等着进城的人却拉长了男人与昭义关的距离。
他牵着马混在人群中，一个挑着担子的商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一番道歉之后，两人暂时无言。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远处的大门，人们数着人数，盯着影子。祈祷守城的兵爷快点查，天上的日头慢点下。
有人忍不住跟身前身后的人，交流不安的情绪。
牵着马的男人与商贩聊起来，变成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伏哥，”商贩低声道，“进去以后怎么办？”
“先进去。”伏照低声道。
等了足一个时辰，他们才终于进了昭义关。
伏照先去客栈要了一间房，又出来打听起昭义关的情况。
高家那位小姐，找到了。
已经由京城来的大官，护送出关，往雍州的州府去。
太阳西沉，伏照在客栈房间里，等待他的人手向他报告。
令人惊喜的是，前往雍州的先头部队，也找来了。
“武正己已经到了武城，溶溶姑娘应该一直在昭义关内，我的同伴已经先行去武正己给的地址寻找去了。”
伏照点点头，他看向窗外。
外头很热闹，关城的宵禁取消，所有人都忍不住出来宣泄被压抑许久的情绪。
“你们几个，立即去支援武正己进入雍州州府。”伏照有条不紊地将事情交代下去。
“搞好身份，咱们要在昭义关待一段时间。”
“武正己说的地址是什么地方？你随我去看看。”伏照吩咐剩下的人。
时间还是不太好。
云桐交代过他，如有必要就去找夏循夏常侍亮明身份。
结果，他刚进城，人就已经走了。
夏循其实不想走。
他坐在马车上，颠簸地路况与炎热的天气，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被困在石子里的栗子。
“怎么该找的没找到，不该找的却找到了。”
但愿云桐要找的人，福大命大，等他回昭义关继续去找。
高兰猗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
她背上包袱，将挂在脖子上的小印，塞进粗布衣服里，短刀被她用麻布裹住刀鞘，藏在包袱下。
今天早上，她目送溶溶与吴嬷嬷离开的时候，还以为至少要等一天，城门才会开。
看来王厚福也知道，多关一天门，多一点民变的风险。
既然城门开了，那她也该走了。
她走到灶台，拎起装菜油的罐子，进了正屋。
将菜油倒在乔有粮夫妇的尸体上。
她虽然跟着兄长们年年狩猎，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感觉还不错，她的手法很利落，也没有让血溅到自己身上。
“你们该知道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将罐子摆到桌上，拿起油灯。
“高家东山再起，有你们一份功劳。”
她将油灯扔在尸体上，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整个昭义关都沉浸在重获自由的喜悦中，一阵炊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一直到风卷起冲天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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