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山上就吃这个？
真亏你们不嫌弃啊！
但凡洗一洗蘑菇上的沙子呢？
萧嫄杀老鼠都知道把内脏掏干净！
云桐两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偏偏还不能闹。
她把树枝往梨果手里一塞。
“你尝尝。”
梨果心疼自家姑娘没吃过这么糙的东西，想着自己多吃点到时候背着姑娘跑也是一样的。
就给自己夹了一大口。
“季公子请。”梨果觉得光是把嘴里这口东西咽下去就已经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季鸣鸿接过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
“季公子。”
季鸣鸿放下筷子看向云桐。
“慢些吃，吃得太快伤身体。”云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嘱咐道。
你吃得这么快我哪有时间套话。
季鸣鸿艰难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还伴随着一些强迫自己吞咽的深呼吸。
云桐捧着腮，做天真状与假书生聊起来：“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跟亲兄弟一样。”
假书生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那是当然，我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我是我大哥从树林里捡回来的。自打我记事就跟着他了。”
“你的其他兄弟也是吗？”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假书生掰着指头给云桐数，“二哥、六哥和七哥都是河西人，他们也是被军爷从村子里带出来的。”
“从村里带出来？”云桐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大哥说你们是从河西征来的兵，你们难道不是军户？”
假书生笑得勉强。
“贵人姑娘，这事想来您这种身份的人是不知道的。在我们那里官老爷们征兵哪管你是种田的还是打铁的，能动的男人他们都要征了来。”
“那你们的田地不用交租了吧？”
“田用来换军备了啊。”假书生疑惑道，心想云桐这种大小姐果然是养在大宅院里没听过这种事，“当兵武器盔甲是要自己准备的，我们那种小地方，铁匠连杀猪刀都打不好，更不用说砍人脖子的刀了。”
“那些人让你们卖了田地换军备，有没有和你们说以后的事情？”
季鸣鸿实在是吃不动了，停下来插嘴问了一句。
“说了。呃……我想想。”假书生歪着脑袋，“我们从军三年的军饷足够我们将田买回来，要是打了胜仗战利品都归我们，还有还有那个叫什么……对了，军功！立了大功，皇帝大老爷还会封我们做将军。”
“你们是从河西来京畿从军？”
“对啊。”假书生点点头，“军爷告诉我们河西的兵已经够用了，但是京畿人少，不够用。”
云桐与季鸣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这些人没了田地不是军户，又从家乡千里迢迢被运来京畿。
在云桐听来，这不是征兵，更像是将流民变成贱籍，从而堂而皇之的交易买卖。
河西现在的守军，竟敢做出这种事。季鸣鸿握紧了拳头。私自征募是诛九族的大罪，况且这不只是强征这么简单。
季鸣鸿现在竟然有些庆幸云桐在这里。
这群人中老幺虽然不愿意伤害他，却也对他十分警惕，这几天无论他问什么，都问不出来。
而云桐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他显然没有当成威胁，什么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季鸣鸿继续埋头吃饭，他发现云桐还想再问下去，他要帮她拖延一下时间。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太懂。”云桐假装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这几个将军之间的事，显然季鸣鸿也知道一些。既然如此，云桐也就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盘问假书生，以免让他起了疑。
回头再与季鸣鸿合计合计，这事也就搞得清楚了。
“对了，你刚刚说你们兄弟几个，有一起从河西来的，那还有不是从河西来的吗？我听你们说话的口音倒是都差不多。”
“八哥和九哥就不是河西人，他们是跟着四哥来的。”假书生未做他想，老实交代道。
“四哥是我们到了军营认得亲，没想到他也是河西人，他家的村子，离我们村还很近，翻过一座山就是了。”
“听起来你们都是好人啊。”
假书生连忙点点头：“是的是的，我们……我们……”
“我们”了半天，假书生垂下头道：“我们到底让那人死了，还绑了你上山，我们当不了好人了。”
“既然你们都是好人，为什么不留在军营里报效朝廷呢？”
“因为吃不饱。”假书生的声音变得像蚊子哼哼一样小，“今年北地下大雪，粮食收不上来，军队里没有饭吃……”
云桐疑惑地看了一眼季鸣鸿，北地有没有粮食，京畿的驻兵吃的也不是北地的大米啊。
季鸣鸿摇摇头。
北地今年收成是不太好，可是存粮都是够的。
假书生根本没注意他们两个在做什么，或者说，他打心底里就不觉得两个孩子能翻出什么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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