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小门的叫声就像一只受伤的大雁，绝望而又凄厉。
曹小隼是在省城技校见过世面的，她亲眼目睹室友失恋后疯狂打砸，当时的情况跟眼前的情况如出一辙，看出来王小门受了惊吓。大家越这么围着她，她紧绷的神经越没办法放松。
小隼转而拉住王妈妈的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我们几个出去说事吧，让小门自己安静安静。”
“唉——”王妈妈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出去。
黄牙柄却仍旧坐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曹小隼路过他身边，客气地说道：“黄牙先生，我向您保证，如果您就在这里守着，把您的牙守白了，她也不会跟您走。您信吗？”
黄牙柄咧嘴笑了，朝小隼抛个媚眼：“我就喜欢听美女的。”说着走到大门口拿把凳子坐下，从兜里掏根香烟点上。
三个女人进到西厢房，小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王妈妈的腿，泪流满面：“妈，这是要逼死小妹吗？”
李凤娘冷冷地说：“那就不要逼死她，你们姐妹三个逼死我吧。把我逼死了你们日子就好过了。”
一句话把小隼和小户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大家只好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地瞪着，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开这个死结儿。
正在这个时候，孟欣打来电话，曹小隼出去院子里把电话接了。
小户家院子不大，曹小隼接电话的地方离黄牙柄不远，她在一旁打电话黄牙柄在一旁色迷迷地瞅着她。
曹小隼咬牙切齿地恨，把那句她认为最恶毒的话骂给他听：“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被她妈逼着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一只眼满嘴黄牙的残废，你说是这个女孩子的一生重要，还是你做个混蛋重要？”
曹小隼感觉骂得太过瘾了，一边骂眼睛还瞪着黄牙柄，哪知道黄牙柄还对着她笑，像是没听懂一样。
接完电话回到西厢房，那母女俩一个直挺挺地冷笑，一个抱着大腿跪着嚎哭，都寸步不让。
“阿姨，先让小户起来说话好不好？”曹小隼不得已给李凤娘赔上一脸魅笑。
“又不是我让她跪着的。”李凤娘黑着脸。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谁的面子也不会再给。
曹小隼要把王小户拉起来，小户挣扎着不起，哭得更凶了。
“阿娘，你一定要逼死小妹，那不如咱们一家就都一块去死了去算了。”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李凤娘气得一把揪住王小户的头发，奋力摇晃了几下，猛地把她按到地上，对着小隼大声喝道：“你可听到了没，小妹？这就是我养了快二十年的蓑女，她要我全家死呀！”转头又骂王小户，“你要死就自己去死，死得远远的，不要让我看见。我还不能死，你妹也不能死，我们还要给大款盖楼娶婆娘，我还要给你爸爸抱孙子呢。”
曹小隼一把抱住脑袋呻吟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王小户突然爬起来跑到外面，跪到黄牙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求求你黄老板，你放过我妹妹吧，我跟你走好不？”
黄牙柄愣了一下，马上就摇着头拍了拍手里那个硬硬的红纸包，拍得“啪啪”地响，挺着脖子倨傲地说道：“我的十万钱彩礼不是谁要就给谁的，我的三层楼不是谁想住就能住的，我的高级轿车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王小户哀求道：“我不住你的楼，不坐你的车，你把彩礼给我妈就行了。我比小门大，我也是淑女。求求你不要动我妹妹，她还是个孩子，她还要考大学啊。”
黄牙柄俯身托起王小户的下巴，用那只极其聚光的眼睛盯着王小户说道：“你妈十八岁生下你了，你还能说你妹年纪小？我不要你，你身上没有女人的味道。”
王小户绝望了，她爬到东厢房门口，倚着门框坐在门口，猛地抹了一把泪，瞪起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厉声喝道：“想要抢走我妹妹，除非我死在这里！”
李凤娘见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开了声呼天抢地地又是哭又是念叨。农村里泼妇打架就是这样，不分场合往地上一坐，一边撒泼打滚一边不吝口水地大骂，从下午一直骂到深夜，骂到没有观众为止。李凤娘守寡多年，这项业务相当熟悉，今天在自己女儿身上用上了。
接亲送亲的乡亲都见怪不怪，该喝茶的喝茶，该吸烟的吸烟，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把李凤娘的哭骂当作蹩脚演出。
王小户姐妹俩应该也是习以为常了，低眉垂眼坚守着自己的阵地，都没有上前劝劝母亲的意思。
曹小隼开始还有些惊慌失措，劝了妈妈劝女儿，上蹿下跳当和事佬。忙活了好一阵，累得娇喘吁吁口干舌燥的，一点用都没有。
人家都各自坚守阵地，她反而像跳梁小丑。曹小隼终于生气了，跑到街边双手叉腰对着蓝天上红通通的太阳喘粗气。
王小户家的房基地就在对面，几个民工坐在一捆捆竹竿上，一边抽烟喝茶一边看笑话。
王妈妈说得没错，钱不到位人家不开工。
曹小隼心里发急，她心里清楚，再这么僵持下去，一定会出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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