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拧紧眉头喷了句脏话，骂骂咧咧地说：“他不把这事儿顶下来，老娘一把剪刀把他剪成肉片做汤喝。”
也不怪石榴发狠，这件事儿从头到尾她最清楚，坏事儿都坏在潘爷一个人身上。
于公于私，他不去顶事儿，天理难容。
石榴一碗粉还没吃完，潘爷就闪了进来，看到他那身装扮，小隼险些笑出声来。
潘爷戴着一副宽边的大号墨镜，穿一件蜡染的印尼衫，七分水裤配拖鞋，清一色南洋老板的标配。
才两天没见，潘爷就像从南洋取了火种的火神，把自己周身上下都点燃了。
石榴却丝毫不给这位南洋老板留面子，两只眼睛潭水一样往外喷冰水，把潘爷火热的身躯浇了个透心凉。
潘爷毕恭毕敬地在孟欣旁边坐下来，墨镜也摘下来扔到桌子上。
石榴咬着后槽牙说道：“戴上吧。你现在被通缉了，潘爷。在这被人家认出来，我连送你去自首的权力都没有了。”
潘爷急忙又把墨镜戴上，警觉地四下里扫视了一圈，看到没人注意到他，这才安心坐好。
客人越来越多，湖南筒骨粉做的是年轻人的生意，来自全国各地的方言在这里荟萃，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店里人多口杂，孟欣也担心跟潘爷谈到重要问题时他的承受能力，万一他失态，在餐馆里不好控制。他向石榴和小隼使个眼色，大家拎上没喝完的奶茶，又帮潘爷叫了一杯，一起到药店商量事儿。
药剂师早已打卡下班，曹小隼打开门让大家进去，又反锁了门。她担心有患者进来捣乱，更担心潘爷听到风声不对突然跑掉。
欧力药店门面狭长，大约有十五六米。石榴像头困兽一样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转了十来圈，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潘爷。
潘爷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脸上的汗滴滴答答小溪一样往下淌。
石榴在调气。
石榴是花裴的乡党，却完全没有湖北女人的算力和沉稳。身材上像一棵高高耸立的大王椰，挺拔而骄傲，心机却也没比风一吹就哗哗作响的椰子树多出多少去。
花裴被抓的第一时间她就想把潘大明召唤回来商量对策，但这个事太过重大，怕自己一旦把握不好惹出更大的祸端出来，就忍住了。
其实她也在等着孟欣召唤。虽然她和花裴关系很好，但也仅仅是生活上的姐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有触及灵魂的交往，甚至连闺蜜都谈不上。
而孟欣，她已经默认他是花裴的男人，至少是情人。
好不容易把气调匀了，石榴弯起一根指头往潘爷额头上敲了几下，恨恨地骂道：“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坏事佬！没有三颗脑袋去学人家吸毒，却吃了三颗熊胆去卖假药，又猪脑子发烫去打人，你这是蓑神下凡啊潘大明。现在好了，花姐被抓了，你消停了吧？潘大明，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去公安局自首，把花姐给我换回来！”①
石榴这一通连数落带骂，潘爷像被雷劈中了，冷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呜咽着，嘴里喃喃地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你也冷静一下石榴。”孟欣适时劝住石榴。
潘爷这样的人，是要吓一吓，但也不能吓过度。如果把他吓跑，再找他就难了。
等潘爷情绪稍稍平复，孟欣把事态给潘爷仔细分析了一遍。意思就是他已经被通缉了，与其躲躲藏藏最后被抓捕，还不如早点去自首。何况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他潘大明一手炮制，出来为花裴澄清罪责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他的我不能保证，”孟欣拍着胸脯说，“我保证你不管被判多少年，公司按月给你发工资，其他员工怎么递增你也怎么递增，年终奖都不少你一分钱。”
潘爷一言不发，睁着一双泪眼，眼巴巴地看着石榴。
石榴忍不住对着潘大明怒喝一声：“你看我干啥？你倒是表态啊！”
潘爷嗫嚅着说道：“我还能怎么表态，你让我去，那就去吧。”
石榴看他那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挥起拳头来就想捶他。
孟欣赶紧拦住了，抓紧时间把最紧要的事情跟潘大明交代了一下。他叮嘱潘大明，打断陈南顺腿的事儿自首时略去不说。人已经出境，现在没有人证，说了会增大刑侦难度。如果因为抓不到人而使案件侦破陷入停滞，那会使诉讼时限被无限拉长，他们会被一直关押在看守所里受罪。
“你交代一桩罪，就多一桩罪，你明白吗？”石榴咬牙切齿地帮孟欣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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