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车冰块倾倒在她身上，曹小隼彻骨冰凉。
她抱紧了身体，倔强地问道：“你把一个女人为你萌发一颗种子叫做讹吗？”在怀孕这件事情上，小隼忽然感觉文学素养提高了一大截，居然随时随地可以打个恰如其分的比方。
南贵中冷笑着说：“我如果不是开辆宝马，而是骑辆单车把你拉到惠州去，你扪心自问，那颗种子还会为我发芽吗？”
曹小隼咬咬牙，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你现在就是骑辆三轮车，把我当垃圾拉到你们家，我也是你的人了。”
“嘿嘿……”南贵中继续冷笑着说道：“对不起，找三轮车出我的门爱哪哪去，我西周地产不养这样的人。”
曹小隼伫立了三分钟，把脑子里的细胞一个个都整理了一遍，重装了系统，最后筛选出来的代码只剩下了一句话。
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干脆说了出来：“哎，你真的就准备这么把我甩了吗？”
南贵中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你可不要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们公司不养闲人，包括我自己。”
曹小隼把要喷出去的从湘西带来的几十句骂人的脏话又使劲咽了回去，换了一句并不癫躁的诅咒：“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哈哈……”南贵中一阵狂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什么是报应？报应我什么？如果报应都能变成宝马的话，那就多开几辆来吧。”
曹小隼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她是一只受了骗的小绵羊，已经被这匹披着羊皮的狼咬去了一块肉，再做无谓的乞求和挣扎，只能换来更多的侮辱和伤害。
曹小隼还是给南贵中留下了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总有一天，你会趴到地上去舔一个女人的脚指头，乞求她给你生个孩子！”
“哼！”南贵中不屑地说，“即便有那一天，也绝对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曹小隼说，“因为你已经不够资格！”①
天气有点炎热，小隼在阳光下一步步走回住所。她一路走一路数着步数，一共走了两千零一十六步。
曹小隼本想趴在床上大哭一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想了好半天，在公司工作群里呼唤南贵中，然后留了一句言：“南总，我怀孕了，你的！”
连发十遍，发完就退了群。
十分钟以后，曹小隼在手机通讯录里拉黑了南贵中。
在犹豫并等待了两天之后，曹小隼终于绝望。
南贵中这两天没来找她，也没安排人来找她，没让王小户给她捎个话，甚至电话都不打一个，信息都不发一个。
王小户说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公司，进进出出该接待客户接待客户该开晚会开晚会，发脾气骂人卖房签约脸上照样笑得花一样，压根不知道还曾有过曹小隼这么一个人。就连曹小隼那点可怜的工资，都是王小户帮忙催了几次才批签了拿出来的。
再没什么可留恋的。
曹小隼心如死灰。
被这个事儿惊掉下巴的还有王小户。
她来自封闭的山村，在她的道德圈里女人的贞操还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记得两年前的春节前，村里一个远房堂兄讨老婆，入洞房的那天晚上发现女人不是第一次，当晚就给赶回了娘家。娘家拿了彩礼，因为不想退彩礼又把女人送回来。男方拒不接收，又赶出去。赋予她第一次的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女人无处藏身，第二天晚上在老鹰涧跳崖自尽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让你坐上老板那辆车，他爱拉你去哪就去哪，他想干啥就干啥。”小隼挖苦道。
“那是我说说而已的嘛，你也真信。要真让我跟他，那至少要下个聘封个礼什么的，白白这么让他睡了，怎么可能？”
话说出去了，又觉得伤了小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曹小隼心里也恨恨的，嘴上还不甘示弱，教育小户：“你这个乡下来了没几天的，太老土了。我们技校十六七岁都出双入对了，搞对象同居的多了去，还有到外面租房子住的。读个几年技校没交过男朋友，很没面子的。”
王小户窃笑：“那你有面子了没？”
曹小隼撇撇嘴说：“我长得丑，没人要。”
王小户怼了她一句：“不对，你眼睛长在头顶上。”随后叹了口气说，“行了，你现在有面子了。”
王小户在西周地产里听到孙大雷和岳胖子私聊的一句话，岳胖子问孙大雷：“那个曹小妹长得挺不错的，看似老板刚上了手，怎么就又甩了？”孙大雷鄙夷地说道：“上手越快的甩得越快，这是老板的规则。我曾听他说上手快的就像去找个站街的一样，一点都不刺激，再看见的时候越看越烦。”
小户把那几句话藏在心里一直没敢跟曹小隼讲，怕讲了对她的打击更大。
即使这样，王小户那句话已经点到了伤心处，小隼的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这个千刀剐的南贵中，恶心到她真想把胃摘下来去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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