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李深说，烤红薯的味道很甜。
她以为烤红薯都甜，大师兄亲自烤的就更甜了。
原来李深说的，是端木竞的心情。
她曾经问端木竞，他相思的人是不是很讨厌他。
他苦笑，他承认。
是的，她的确讨厌他，因为她以为，他强硬付出和她被动获得的，都是欺瞒。
他说过，她对人美心善是不同的。人美心善像她的心事，她把他锁了起来，层层紧闭，风一吹，香气就会散出来。
是这样吗？
姬星曳在心间思量，是。
或许世间根本没人能撼动人美心善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他坐在她身边，能让她心安，那种感觉她无法自欺。
那么在她的心底，有没有期盼过端木竞就是人美心善，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
姬星曳扪心自问，是。
端木竞坏、古怪、傲兀、危险。
他刁难她，又容忍她。他折磨她，又宠溺她。
可她还是希望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有时，她甚至会在端木竞面前嗯来嗯去。
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他们早就是同一个人了。
天啊，姬星曳终于明白了。
她分明是那么的喜欢端木竞！
喜欢和他一起吃相思豆，她用尽力气捂住他温暖的唇，他们一起熬过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直到一行白鹭飞过，阳光明朗，山花次第开放，挨着人面，散着阵阵芬芳……
喜欢他把她堵在大树旁，万籁俱寂的山巅，鸡飞狗跳起来，而她什么也听不见了，除了他的心跳声。
喜欢他用看花儿竞放的眼神看着她。
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他低垂着脸，连耳根都是红的。
喜欢他放的那场盛大烟火，喜欢他煮的那道有山林气息的面……
她分明喜欢他而不自知，她以为她对他仅仅就是讨厌，是愤怒，是痛恨。
她转过身，看着端木竞，跺了跺脚，还是没法把想说的话一 一说出来，“我，我……”
端木竞拨了她的脖颈来，终于忍无可忍覆上他的唇。
停留在那里，他不敢动。
她的唇轻轻软软的，像极了她这个人。
她实则是个柔和性子，偏偏对他，锋利如刀锋。
她待他总是个狠角色，针锋相对，永不服输，他做初一，她做十五。
他们狭路相逢，她一腔孤勇，于是他输的一败涂地。
可是输归输，他是知道的。
他狠了狠心，才舍得离开那片轻软，贴着她的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喜欢我而不自知，是不是？”
姬星曳阖了眼，点了头，终于承认。
过了许久，她才惊觉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这样会不会被人看见？
她红了脸，离开他。
端木竞道：“别怕，下午我已经向爹爹说了我们的事。”
下午，他们的事？
下午他们还没什么事呢，端木竞就自信到这种程度，他对她就这么有把握？
她一边抹去泪痕，一边狠狠跺他一脚，“端木竞，你被蛇咬哪儿了？”
端木竞不由地面色一惨，声音都变了，“大王妹妹，就是你跺的这只脚。”
姬星曳：“……”
这么巧！
她有点慌，她是不是对他真得不太好？
她把他踹下山，还踩他受伤的脚？一抬头，对上的又是他戏谑的笑容。
又来了，她明白了，他又骗她，可恶！
端木竞一把拥住她，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放心吧，没被蛇咬，蛇怕我，我躺在山洞里，以为你气消了，就会来找我。”
姬星曳：“……”
“我也在想，你怎么会被蛇咬，你分明比蛇还毒。”
端木竞：“……”
“我对李深说，被蛇咬了，等着你们来抬我。结果你们一个男末席一个女末席都没出现，根本就不关心你们首席的死活。”
“我在给四师兄讲玉京第一纨绔之首的故事，他听得入迷，后来想着他去了也没用，有山民抬你出来就行了。”
端木竞：“……”
“那群山民闹哄哄地闯进来，闹哄哄地把我抬走了。他们把我强行绑在担架上，一路上颠啊颠的，我被吓死了。万一谁掉了下去，我被绑着的，什么也施展不了。”
姬星曳笑，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笑声，“端木竞你活该，谁让你人好好的，偏偏要骗四师兄。”
“小末席，你以后踢人下去的时候，能不能让人先把话说完，如果我真得摔死了，今晚谁跟你说这番话？”
“我不稀罕。”
端木竞觑着她问：“如果没人跟你讲这番话，明天是不是要挨家挨户吃喜酒了？”
姬星曳：“……”
两人走出宫门，端木竞道：“等一等。”
他灭了灯笼，轻声问：“我可以抱你上马车吗。第一次接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姬星曳箍着他的脖子，点头，“嗯。”
她被他抱了起来，她把脸埋在他的气息里。
心不再乱，神思不再游离。
她不再想，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他是不是人美心善，他为什么瞒着她不说。
她喜欢他的气息，从最初那种清冽的味道，到伏在他背上，闻着他衣衫上太阳晒后干燥又清爽的味道，还有那味人和月两相依偎的香息。
所有的，她只要闻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上了马车，他问她：“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垂了眸：“那天回雨花天山，我躺在榻上，你坐在我身边。我就知道了。”
他不解。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来给我上药的时候，你一坐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心安。是那种心安的感觉。”
竟然是这样。
端木竞想，他一再矢口否认，以她的骄傲，只会放弃怀疑。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一种感觉。难怪那天他坐在她身边，她无声地回转头，对上他的眼。她当时的眼神，像在看一位故人，像知晓了一桩秘密。
“还有，那晚鹦鹉峰的烟火很好看。”她说完，吻他的唇角，如蝶迷恋着花，在他唇上轻轻飞动。
端木竞心醉神驰，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他心爱的蝶。明明灭灭的光影下，两颗心重重又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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