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那男童温和道：“告诉陛下，你是谁？”
男童跪下，胖乎乎的双手交叠：“陛下，我叫罗若飞，我祖父是护国公，父亲是平西侯。”
皇帝与朝臣都惊住了，什么？他竟然是平西候的儿子？
平西侯五年前战死沙场，当时其夫人还怀着身孕，待遗腹子出生后，她便殉情而去。
平西侯是员猛将，为朝中立下不少战功，而护国公，就是连城出生那年，青州之战的主帅，算得上是满门忠烈。
皇帝吃惊道：“他怎会一个人偷跑出来？护国公是怎么看护孙子的？”
“据罗若飞说，他祖父出了远门，留他与祖母在城外居住，他被家中仆人骗出来，那人大概是想用他敲诈国公府，具体情由，可将人抓住后再审。”
她顿了顿，“我一早就派人通知了国公夫人，眼下她应该快到了，父皇可见见她。”
皇帝点头，护国公当年搭救过他，于公于私，他都问询一二。
她走到鲁御史面前，“你可知凌宏光与他大嫂偷情？你们去吃花酒的钱，还是他大嫂给的。你来弹劾他，就当将功赎罪。”
众朝臣：......
鲁御史哆哆嗦嗦，“公，公主......”
“不够？那还有，他收受属下贿赂。就在上个月，有人将妻子献于他做妾，以及.......”
连城又连说了几桩事，众御史拼命记下。
公主啊，你倒是慢点说，又不是只有鲁御史会参，我们也会参啊。
连城对皇帝一礼：“父皇，我没事了，你也消气，女儿先行告退。”
她双手交叠，规整一礼。
此时她是心神俱疲，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罗若飞怯怯抓住她的裙摆，“公主，对不起......”
连城平静道：“虽然你很可怜，但这不是你胡乱认人的理由，你把陛下气坏了。”
罗若飞机灵，他一骨碌跪下：“陛下，我错了。我怕被坏人带走，才认公主做母亲......”
皇帝哪能再和一个孩子计较：“你知错就好，罢了，朕不怪你。还有你们，都起来吧。”
朝臣都站起来，他们的腿都跪麻了，陛下发起火来实在吓人。
连城看了一眼谢寂，“还有谢少卿，你也要向他道歉。”
罗若飞跑到谢寂面前：“对不起，我错了。”
谢寂未置可否。
连城摸摸他的头，音色泠泠：“很好。”
她转身欲走，罗若飞怯怯道：“公主，我能叫你一声母亲吗？”，他抠着手指，眼睛也红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梦里也没有......祖母说，母亲是最好看的人，我好想她......可她在哪里，呜呜......”
朝臣纷纷动容，这孩子真是可怜，父战死，母殉情，祖父母年迈，实在悲惨。
他们期盼的看着连城，应他一声又如何？
稚子可怜，公主心善。
连城暗骂，这便宜母亲她是非做不可吗？
她生无可恋：“好吧，仅此一次。”
罗若飞抽抽答答，满怀感情：“母亲！”
连城嘴角一勾：“嗯，逆子。”
他又转头对谢寂，“父亲！”
谢寂：......
连城脸色变了变，她摸摸罗若飞的头：“好了，你我母子缘份已尽，在这等你祖母来接吧。”
谢寂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连城将马车停在谢寂必经之路侧边巷子里，霍潜等人守在巷口，谷雨与霜降守在马车前，而她在车上安然睡去。
谢寂在回家路上被一劲装侍卫拦下：“谢少卿，我家主人有请。”
谢寂大概能猜到是谁，便随他而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巷子里连城的马车。
谷雨替他掀开马车帘，“谢少卿请。”
马车里的连城刚醒来，她揉揉眼睛，“来了，你父亲可有怪你？”
谢寂坐在她对面，“并未。宫中那边，护国公夫人刚面见完陛下，事情问清楚了，是她家仆作乱。陛下让人送他们回府了，并召护国公回京。”
连城坐直身体，她刚才睡得有些头疼，精神不太好，嘴唇却是红艳艳的，十分好看。
谢寂不由想到初见她的情形，也只有春日的花瓣，才与她的唇色相比。
她伸出玉手，“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谢寂依言坐过去，“公主——”
连城伸出双臂，猛然抱住了他，翁声翁气道：“谢寂......别动，让我抱会儿。”
连城的身体柔软清香，乌发如水般蹭着他的脸，谢寂全身僵直：“连城，你，你......”
她眼圈渐渐红了，“我其实没吃亏，也不难过，甚至觉得整件事情很可笑......可是，可是——”
晶莹的眼泪很快滚滚而落，她已经好几年未哭过了。
说到底，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谢寂手忙脚乱：“公主，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想哭就哭。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那孩子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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