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上来,对,且站那儿等着。”
门口负责通传的部曲让尤诚在楼前的台阶下站着,转头进去,须臾才出来示意:“进去吧。”
尤诚道了谢,这才躬身走进小楼。
还是正月,天寒地冻,尤诚跑这一路身上倒是暖和,面颊冒了细汗,却越发觉得寒气冻鼻头。
一走进小楼,暖风扑面,反激得尤诚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脸上的汗更多了。
尤诚站在门口缓了缓才继续往里走,这小庄子精美奢华,远非旁边荒僻的大庄子能比。
庄子里的小楼外面瞧着就飞檐流阁雕梁画栋,待进了楼里,瞧见墙上挂的名家字画,多宝阁里摆的奇珍古董,虎脚都雕了云纹的金丝楠木八仙桌,便越发觉得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金贵了。
尤诚不敢多看,低着头继续往里走,侍立两旁的道童撩开珠帘,现出屋子里的一张软榻。
因着烧了地龙的缘故,屋子里暖融融的,屋里人都穿得单薄。
侍立的道童说是道童,穿着道袍,那道袍却轻薄得很,看面料也知道又滑又软,沿着道童尚带少年气的躯体下垂,勾勒出道童成长期肌肉跟不上骨骼生长的削瘦四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尤诚也是不敢多看的,只将目光投向屋中软榻:“见过真人。”
矮榻上斜倚了一名穿道袍的中年人,闻言中年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极秀妍的脸。
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了,虽然脸蛋平滑,一根皱纹都没有,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年轻了。一双眼尾上挑的多情目,又施了胭脂,浸得一张淡红的唇小而饱满莹润,堪称秀美妍丽。
若是邵秋实在场兴许还能认出来,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两年前曾随傅仲达见过一次的柯真人。
柯真人懒抬着眼皮子:“你见我要说什么事,说吧。”
“隔壁的庄子里有个小女娘,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墨家和天一阁的人都制她不住,已是杀了许多人了。”尤诚只瞄了柯真人一眼,连忙低头,眼睑也垂了下去。
柯真人虽称真人,却丝毫没有尊敬三宝修持十善的道家做派。他慵懒地歪躺着,道袍穿得并不端正,腰带虚系,前襟微敞,袒露出大半雪白结实胸膛,尤诚简直不知该把目光落在何处。
柯真人兀自坦然地露着胸脯:“天一阁,蔡子慕出手了?”
尤诚拱手:“出手了。”
“也是制她不住?”
“那小女娘并非自己独自个儿,还有个帮手,那帮手钳制着蔡子慕,其他人似乎不是她的对手。”尤诚虽是蔡子慕叫他跑他就跑了,但邵秋实也没歇着,一路尾随着尤诚身后追杀着百姓,所以尤诚将邵秋实与天一阁墨家刺客打斗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柯真人一时沉吟:“那女娘叫什么?”
“叫什么不知,只知姓岑。”
“岑?”
“原是岑娘子。”一道声音响起。
屋里立了一道屏风,就立在柯真人所倚的矮榻后面。
尤诚进屋之后不敢乱看,更不知道那屏风后还有人。
伴着声音,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生得玉雪可爱,穿得锦衣华服,倒是粉雕玉琢似的小郎君。
“你出来做什么?”柯真人瞧着小郎君。
小郎君肤色玉雪,年纪与邵秋实相仿,闻言笑道:“听见有趣的事情,就忍不住出来了。”
柯真人本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拍了拍自己的身下矮榻:“过来坐。”
小郎君也不推辞,在柯真人身前坐下,继续问:“那小女娘可是年约十岁,长得普通,穿得也普通?”
柯真人生得妍秀,行止慵懒,堪称放荡,偏生他一张脸从容淡泊,正经得很。
柯真人斜倚在矮榻上,身体蜷成个不甚规则的半圆,小郎君这一坐,恍若是坐在了他的怀里。
尤诚怔怔地瞧着这一幕,被地龙热气一激,脸色蹭地一下红了,慢了一拍才慌忙低头:“是。”
小郎君就笑得更开心了:“不会错的,是岑秋实,大儒岑万峰之女。”
“岑万峰?”柯真人虽然想不起邵秋实何许人也,却认得岑万峰,“倒是个人才。”
“真人知道岑万峰?”小郎君问道。
柯真人点头:“知道,就在隔壁庄子里关着。虽是书生,却不是那种迂腐又刚愎自用的书生,口才眼界都颇有几分鬼谷子合纵连横之风,施粥稳民心的事情就是他提议的。”
大儒岑万峰之女?尤诚心念一动:“卑职听见,那位岑娘子口口声声说着要叫人给她爹陪葬。”
柯真人听得一愣:“她爹,岑万峰,岑万峰死了?怎么死的?”
尤诚也不清楚内情:“卑职只听那位岑娘子一直念叨要庄子里所有人给她爹陪葬,岑万峰应是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恕卑职并不知晓。”
“要庄子里所有人给她爹陪葬?”柯真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尤诚的话。
“是,”尤诚点头,“卑职离开的时候,已是死了十之二三,如今怕是死得更多了。”
此话一出,柯真人顿时坐不住了:“不能让她这么闹!”
眼看着柯真人起身,小郎君叫住他:“真人何须自己动手?”
“你的意思是?”柯真人问。
“真人可知,这位岑娘子近两年都客居在傅府?”
“还有这回事?”
小郎君点头:“她原不姓岑,姓邵,是傅家二郎君傅仲达的女使,被岑万峰找到后改姓的岑,却没有搬离傅府。偶尔去外地住一段时日,多的时间还是客居在傅府里。”
经小郎君这样一提醒,柯真人便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邵秋实这么一号人:“是她。”
跟记忆里的小女娘对上号的瞬间,柯真人可太吃惊了。
他还记得傅仲达带着那小女娘来拜见自己的样子,毫不出众,是个丢进人堆里都扒拉不出来的小角色。可方才尤诚说什么,天一阁和墨家几个成名已久的刺客都奈何不了她。
柯真人太过愕然,一时缄默。
便听得小郎君继续道:“我那位二哥哥与她交情匪浅,处理此事,最适合不过。真人也想瞧瞧自己的这位亲传弟子,巫术精进到了何种地步了吧?”
没错,这肤色玉雪的锦衣小郎君不是别人,正是已失踪了一段时日的傅六郎傅晷。
柯真人则是傅仲达的师父。
傅仲达和叶锦州是师兄弟,同为柯真人座下的亲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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