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些什么？这小孩又是谁？”
崔夫人虽然心下已明白了过来，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松口，否则崔莹怜一辈子的幸福就毁了，崔家也就毁了。
崔梦娇无视她那恶狠狠的目光，只一脸温柔地看着蒋果儿，“放开他吧，他不会跑的。”
这话显然是对那小厮说的。
韩长乐侧头看了一眼沈奕，见他点头，这才松了手。
蒋果儿却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有些戒备地看着崔梦娇。
“你会害我母亲吗？”他昂着头，小小身体挺得笔直，好像这样便能给自己涨点气势。
崔梦娇摇了摇头，“我从未有害她之心。”
蒋果儿听了就有些犹豫了，张了张小嘴，疑惑问道:“可嬷嬷说，是你不让母亲接我回府的，你是坏人。”
他口中的嬷嬷不用想，定是那罗妈妈了。
崔梦娇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无故背锅，原来都是这老虔婆在后面作祟。
“那你呢，你也认为我是坏人吗？”在竹苑也相处了一些时日，这孩子的本性还不算太坏。
蒋果儿果然又犹豫了，支支吾吾地说着:“你给我好吃的，还陪我玩，是个好人。”
崔梦娇便笑了，小孩子的心最是明亮，是好是坏其实他分得清的。
“那你能带我去见母亲吗？”蒋果儿见她笑了，也自在了许多，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那日母亲的样子好可怕，果儿都快要不认识她了……姨姨也是不听话吗？”
蒋果儿说着说着便有些后怕了，皱着小脸，委屈道:“每次果儿不听话，母亲就会这样打我……”
哐当！
崔夫人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抓着桌角的手一用力便把桌上的茶盏划拉到了地上。
蒋果儿起先还有些怕，往崔梦娇身边挪了挪，而后听到那老婆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起来，又小心地迈着小腿走了过去。
“嬷嬷……你要吃糖吗？”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脏兮兮的糖来，递给了崔夫人。
“吃了糖就不怕了。”见她不接，他便乖乖地把糖放到了她散开的衣裙上，才又回到崔梦娇的身旁。
崔夫人满脸挂着泪水，早已没有方才的气势，一会儿看看蒋果儿，一会儿看看衣裙上的糖果。
最终拾起糖果放进了口中。
“夫人……”她身旁的丫鬟有心阻止，但也来不及了，只得扶着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仔细整理着她的衣襟。
见她情绪稳定了下来，太夫人才悠悠说着:“咱们都是做母亲的，孩子犯了错，总要问问缘由，才能了解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错事，以后也能规避着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崔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我确实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太夫人闻言，有些不敢相信，问:“那年据说你生了重病，她回崔府照顾你，你就没发觉什么异常？”
崔夫人一怔，眼神有些游离。
她那年是生了一场病，但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身体弱了一些，吃几副药就好了。
崔莹怜却赶回府来，在她床上忙里忙外地伺候，那时她还以为她和沈奕因为孩子的事情起龃龉。
想着让她在家呆上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顺道还能寻着名医把她那毛病给治好，也省得在侯府不得婆婆喜爱，而和丈夫离了心。
没想到，这一呆就呆了一年，沈奕也没来接她，她又嘴硬，什么也不说。
她有心想亲自来侯府问问，却被她以绝食威胁，只得打断了心中疑惑，弃了去侯府的念头。
现在又听太夫人提起这事，她心中的疑惑便也被勾了出来。
“沈……侯爷，我想问你一句话。”她没有回答太夫人的话，反而看向对面的沈奕，一脸严肃。
“启昌二十一年你为何一次也没来崔府看看她？”
她还记得，启昌二十年正旦前夕……
青州的冬日异常寒冷，他跪在府门前的雪地里，月白色的衣袍破烂不堪，上面的一团团黑渍在雪地里异常显眼，抱着大雁的手还有些哆嗦，眸中却闪亮如星辰。
“还请夫人放心把怜儿交与我，我定会对她爱若珍宝，不离不弃。”
那时的他的眼里只有怜儿，再无其他。
可仅仅新婚不到一年，怜儿便独自回了崔府，期间他竟从未踏进过崔府一步。
若说奇怪，这便是让她感到最奇怪的地方了。
沈奕闻言，久久未言，崔夫人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母亲……”蒋果儿小声嘀咕了一声，把众人的目光拉扯到了刚进屋的崔莹怜身上。
她一个眼神扫过来，蒋果儿立刻闭了嘴，躲到了崔梦娇的身后。
崔莹怜微微一怔，看向崔梦娇的眼神中带着质问，继而又收回了目光，看着崔夫人嘴角噙着笑:
“母亲，您怎么提前来了，不是说三日后才到吗？”
崔夫人刚哭过一场，妆也花了大半，眼睛还有些红肿，往沈奕的方向抬了抬手:“侯爷亲自在路上来接我的。”
崔莹怜闻言羞涩一笑，走到沈奕身旁坐下，“侯爷定是知妾思母心切，这才亲自赶去接您。”
崔夫人的脸色一僵，看着沈奕一脸隐忍着的脸，又看着女儿像个无事人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桩上好的姻缘终究没有转圜之地了。
“怜儿，你……孩子到底是谁的？”崔夫人到底还是开了口。
崔莹怜一愣，“孩子？哪里来的孩子？母亲可是病了，怎的说起胡话来了？”
崔梦娇看着眼前装疯卖傻的崔莹怜，觉得她可怜又可恨。
当日在白云山上，当着自己的亲儿子面前扬言要把她杖毙，如此不顾一切地狠毒，
今日为了能留在侯府，又装做往日那副温柔模样，
她真的以为，沈奕是傻子吗？
她真的把蒋果儿当成过她的孩子吗？
亏她那时还总认为她爱沈奕，比沈奕爱她多得多，也付出得多。
如今看来，沈奕被人戴了绿帽子，竟没有立刻休了她，逐她出府，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平生最恨对感情不忠者，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稀碎的婚姻就该破了。
“果儿，看，你母亲来了，你还不过去抱抱她？”她拉着蒋果儿的手，朝崔莹怜的方向抬抬下巴，怂恿着他奔向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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