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又累又乏,天也晚了,卖菜的小摊早收了。
肉铺中午就卖完打烊。
也就是说今天什么吃的也没有,想吃只能到酒楼饭庄。
秋霜身上半个大钱也没有,钱都放在薛钟那里。
当着妈妈的面她不便发火,便问妈妈借些面来,做个葱花猪油手擀面。
妈妈忙答应着回家去取。
秋霜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自己熬的那碗猪油。
这时,薛钟一身酒气回来了,走路打着晃,喊着秋霜的名字,“我要喝醒酒汤,霜儿,给爷拿汤。”
秋霜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沾了泥灰的衣服,便知他喝多摔过跤,冷着脸问,“叫你买的粮米、肉食呢?”
“家里什么也没有,火也没升,你喝什么汤?”
薛钟只管傻笑,秋霜气不过,打算从水缸里舀些冷水给他喝。
掀开缸盖,却见里头只余个水底,一股火从心下窜上来。
她推着缸身,斜着缸舀出水,走到薛钟面前一舀冷水迎面泼上。
薛钟不提防被她从脸到肩浇个透湿。
他彻底清醒了,用一种秋霜从没见过的眼神盯着她。
秋霜被吓得一个激灵,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
这个当初给过她那么多帮助和温暖的男人,现在变得成一个她完全不认得的人。
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自出嫁受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她哭得上不来气。
又想到母亲托人带话,老病又犯了,要吃药,叫她送些钱回去使。
这个家,在她成亲后,还要她自己扛着,不但没人分担,这担子又重了几分。
这男人明知她娘家情况,还趴在她身上吸血。
她的月例银子自成亲后都交给薛钟打理。
差事忙,她总不在家,总不好让一个大男人老伸手问她要。
索性都拿给他,买菜买粮,煤火家事,样样要钱,她月例二两,两个人过日子使不完,富余的还能帮衬点娘家。
本来薛钟只做顿晚饭就行,他做了两天便说做不来。
秋霜请了个妈妈晚上帮着做顿饭,商议好每月给二百文。
样样事她都为薛钟想好了。
他却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她。
秋霜擦了眼泪问,“你这儿存了多少钱?我娘犯了老毛病,你去看看帮她抓些药,对了,灶上的猪油去哪了?”
“我要擀面,等你看过病回来正好吃上。”
她转身去升火,听薛钟在身后无所谓地说了句,“猪油碗打破了,油弄脏我就扔掉了。”
“你知道炼那碗猪油得用多少肥肉?那是钱买的,怎么能这么浪费?”
“你在薛家也这么为素夏省?厨房打破一碗油你会挨骂还是会打厨娘一顿?”
“不就一碗油嘛,大呼小叫,以前怎么不知你这样泼?”
“对了,钱使完了,一个月才二两够干嘛的。”
薛钟一甩手进屋,不多时就听到呼噜声震天。
帮厨的妈妈拿着面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脸上讪讪的。
见秋霜伤心,心疼地安慰她,“男人都是狗脸,你这么好的闺女不知道珍惜,唉,别管她,做了饭你热热吃一碗,饱了就不难过了。”
秋霜失了力,坐在院中的石头上,回忆着杏子和素夏在她成亲前的劝说。
她们都不看好薛钟,不是为他治坏了薛母。
杏子直言不讳道,“你看上的这个男人,心地不善,这种男人不是良配。”
“是呀,六夫人说得对,男人善良不一定让你幸福,但不善良肯定不能幸福。”
她被猪油蒙了心,非嫁给薛钟不可。
他从前事事心中有她,怎么可能过了门对她不好?
“他那人好高骛远,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将来必是高不成低不就,有你受苦的。”
杏子见她不语知道劝不动,就一再告诫,“月例钱你可以给他,我和素夏为你添的妆万万不可交出去,这是你的底气!为你娘你也得拿好这些钱。”
这两位主子待她真心好,她们把嫁妆和钱为她存起来。
钱给了可靠的放印子钱的,能生利息。
嫁妆里被子等家什放进新房,首饰等东西都存在二爷的当铺里。
所以此刻她虽伤心,却不怕,多亏当时听了两位主子夫人的劝。
当下也不做饭了,在屋里到处翻找,找到五个大钱塞给帮厨妈妈,“今天不做饭了,不叫您老白跑,这钱拿去喝碗茶,面钱先欠着,回头还您。”
妈妈拿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秋霜进屋,却见方才睡着的男人双目炯炯坐在床上望着她,不由心里一慌,拿了件外套,穿上要走。
“等等,天都黑了,你到哪去?我陪你?”
他仿佛换了个人,跳下床,自己脱了那件弄脏的衣服,换件月白缎袍,束了腰带,又用箅子箅了头,将自己收拾爽利,神情清朗站在秋霜面前。
这种举动让秋霜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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