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若在她们眼里即便是千般好，他也是个傻子。
在农村里，他的劳动力就得算在小孩那一栏，而且他还不听指挥，实际上干不了多少活，吃吃喝喝全靠贴补，不然也不至于这个年纪还说不上亲。
他傻，人家女方可不傻。
谁乐意嫁过来看得看着个傻大个啊。
周老太心里把人选过了一遍，也不敢托大，挑的可都是村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不管怎么说，起码家里少不了那一口。
可是她忘记了，越是穷苦的人家越是要卖女儿。
要是那么容易就说上了，村里也不至于有那么多老光棍。
这边周老太忙着给弟弟谈一门亲事呢，那边赵招娣已经带着人去打架了。
这事儿也不能全赖她。
林自若就是个小孩脾性，爱黏糊，看着赵招娣出门他就想跟着，也不懂看人脸色。
赵招娣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素来讲究个因果有报，既然她能重生回来，那上辈子的畜生前夫日子就不能好了。
别说那是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还没打着她，那关永年如今的媳妇就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她徒有一身力气，即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
赵招娣就是见不得女同志受欺负。
原本赵招娣她打算好了，这会儿在老舅家，走过去也就两脚路，还不容易遇见熟人，即便是撞见了，随意找个走错路的缘由也说得过去，方便的得。
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林自若这个小尾巴。
“妹妹，你要去哪里呀。”
赵招娣不说话，头疼。
她不过来了两日，可是每日都能见到这个小傻子。
方云燕原本也在这个村，只不过一头一尾，来往没那么密切，自从那天吃席，跟周老太提及儿子的婚事，她可就上心了，天天都要来找周老太唠嗑。
她这个年纪的妇女，没了男人，儿子又是傻的，日子原应是清苦的，但耐不住她年纪小辈分大，村里对她很是照应，再加上林老头子留下的东西，她也能干，把日子被操持得像模像样。
只不过她走道哪儿，就把林自若带到哪儿。
林自若来到新环境，东张西望，其他人都记不住，就只认得赵招娣。
他的眼神还贼好，赵招娣想甩都甩不掉，刚想开溜就被抓到了。
周老太嫌她年纪小，谈论亲事避着她，“大丫，带你……舅爷出去转转吧。”
方云燕也说，“去吧去吧。”
这会儿又不担心儿子走丢了？
赵招娣有点心塞。
背着这么大个包袱，太过招摇了，简直哪儿都去不了。
这些天也不是没试过把这个麻烦丢给大妹小妹，只不过她们的力气都不够大，没一会就被林自若给甩开了，抓都抓不住。
“大姐，还是你来吧。”
眼瞧着方云燕领着人来，赵来娣和赵思娣都走远了。
没办法啊，虽然看着是个小孩的性格，但是那毕竟是成年男子的体型，又固执，根本拉不动，看他简直比干活还累。
尤其是心累。
赵思娣更是一大早就跟表姐出门了，人影都跑没了。
赵招娣如此纠结了几天，没想个明白，却也不乐意继续拖着了，于是决定直接带这个拖油瓶一起走。
“妹妹，我们去哪儿啊。”
“我们一会翻花绳吧，我想玩。”
“好累啊，咱们回去吧，我想找妈。”
林自若唠唠叨叨的，简直就是一个小话痨，飞过的鸟路过的狗他都要撩两下，皮得很。
这些动作若是放在真正的孩童身上，也不显奇怪，但若是一个成年男子如此，便引来了了不少的嘲笑声。
婶子们笑道，“哟，大丫，老周家的不厚道啊， 又让你带傻子。”
赵招娣对她可没有对小傻子好脾气，把林自若拽了回来。
“不准跟傻子说话，听见没。”
林自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他性格好，一口答应，“好。”
那婶子气得，“哼。就一个丫鬟命，嘚瑟个屁。”
赵招娣又教他，“也不准跟老丫鬟说话。”
林自若问，“为什么啊？”
“她们会吃人。”
林自若一脸惶恐，越看她越觉得像老妖怪，拽着赵招娣，“妹妹，我们快走。”
“行。”
都是一个村里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谁还不知道谁啊。
吴婶子嘴臭，整天说三道四的，见不得别人安宁，平日没少嘲讽林自若，但是林自若的脾气好，还不记仇，根本没放心上，吴婶子还觉得不得劲呢。
这会儿碰巧给她看见了赵招娣带他，少的不要嘴两句，可是赵招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怎么骂就骂回去，偏偏人云淡风轻的，那表情就压根没把她搁眼里，把她气不轻。
“看着吧，大丫也不是个好的，那傻子一会准跑回来哭着叫妈。”
“我说吴婶子，得了吧，关你啥事，人家又惹急你了？”
“你！”吴婶子长吸一口气，直接搬来小板凳坐在门口，“你就等着看吧。”
赵招娣才不管他，熟门熟路的往隔壁村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太熟了，越近，她心里越沉重，这是她上辈子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的噩梦，她曾在这条路上被打伤无数次。
林自若是个爱闹腾的性子，但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紧紧的跟着她。
赵招娣离得越近，心跳就越快，她就越冷静，眼神就更加冰冷。
然而，等真的走到关家，才发觉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些仇恨并不会被冷静的躯表所掩埋。
就像是无数个平凡的一天，关永年正好在家，他稍有不满，对着他媳妇就是一个耳光。
“你这个贱人，想烫死我好改嫁是吗？少做梦！就你这样的，又老又丑的老母鸡，还不会下蛋，有谁会要你啊，你也就只有我了知道吗？。”
关永年一边辱骂一边打，“你个贱人，你还敢挡？把手给我放下！”
他媳妇疼得呜呜的哭，举起的手臂又放下，露出了一张凄惨的脸。
关永年“呸”了一声，看着这个猪头就倒胃口，对着她的头一脚踹了过去，“滚出去。”
赵招娣几乎要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要冷静，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没能忍住。
她走了过去，一巴掌把关永年打飞了。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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