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年前一个星期，山河辣椒油厂要停线关厂休息了。
工人放假前，慕宁和顾凛在食堂弄了一个晚会。
除了要热闹一下以外，当然最重要的就是给大家发工资和奖金再鼓励鼓励大家。
没有什么比码成一座小山的钱来得更刺激了，所有工人的眼睛都落在了百元大钞上面，绿油油的纸币成为了他们心头最爱。
慕宁和顾凛出场的时候，现场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作为曾经打工人的慕宁也不是话多的人，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这钱就得发下去。
工厂上班都是以线为主，一条线上又分成小组一起合作。
“今年辣椒油三号线获得第一，所有员工额外奖励五百元。”
三号线的员工脸涨得绯红，额外的五百元都可以买辆自行车了，带回去不得让人羡慕死了。
其他线上的员工投去羡慕的目光，但随后心里想着，‘明年的第一名肯定是我这条线！’
霎那间现场斗志昂扬，所有人都跟打的鸡血一般似乎可以再工作一百年。
火锅底料是二号线的员工第一名，线长直接站了起来高歌一曲，红着眼眶向慕宁和顾凛他们说，“明年我们还是第一！”
线上工人第一名发了，接下来还是销售组，后勤组，采购组等。
都是一个厂子的慕宁没有忘记他们，该他们的一分不会少。
额外的奖励发完了，接下来就是工人工资。
这时候没有什么工资保密，不仅不保密还得大声唱出来。
“慕大洪，十二月工资+奖金+年终奖金，一共3652.5块。”
赵亮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在场工人的呐喊声把房顶掀翻。
“啊啊啊啊……一个月就接近四千块！四千块啊！”
过去就算奖金再多他们最高的也不过1500块，这已经让他们羡慕到流口水，谁能想到年终还直接翻倍了。
此时此刻，饭桌上的菜再诱人也没有台上的钱诱人。
他们伸长着脖子看着慕大洪去了台上，一个中年汉子颤抖着手接过了钱，最后泪崩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生难看。
但这个时候谁会嘲笑他呢？换成他们也做不到轻轻松松接过钱的样子啊。
除了慕大洪这个月拿到最高，接下来是一个婶子、一个嫂子都拿到了三千块以上。
其一个婶子不是山河村也不是上岗村的人，如果说有联系的话，她的女儿嫁到大坝村了。（假神医待过的地方。）
婶子叫许桂香同手同脚的领着3252块回到座位，同组的姐妹投来一个羡慕的目光。
“许姐，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怕是得回家给儿子修新房子了吧。”
兴奋的许桂香听到儿子的时候，笑容隐了下去。
每个人都说她赚的钱是儿子的、是孙子的甚至还有说是侄儿的，但没有一个人提到她可怜的女儿被迫出去打工的女儿，还有那个小白菜一样的外孙女。
食堂的热闹还在继续，这一次发工资工厂速度最慢的工人都拿了一千块。
直到晚会结束，每个人提着一罐辣椒油、一包火锅底料，十斤米十斤油向着工厂外走去。
有家人来接的工人，他们昂着头骄傲的向着家人走去。
“看看，都是老板给的过年礼物，你们没有吧。”
还有工人看到家人就忍不住说这个月发了多少工资。
丈夫/媳妇一听，哪里忍得住激动得一口亲在对象脸上，“我的亲娘啊，你咋这么能干呢？”
最后在工友的打趣声中，红着脸逃离现场。
许桂香也一样，她刚走到门口小儿子大强就在门口等着，一看到她就扯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妈，爸让我来接你。”
大强殷勤的接过了许桂香手里的米油，把东西挂在了自行车把手上。
“妈，上车，咱们回家吧。”
许桂香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明明是以前让自己骄傲挺直了腰板的儿子，怎么越看越觉得憎恶？
是大女儿因为没有生儿子被女婿打得没有一块好肉的时候，她哭着让小儿子去给女儿撑撑腰，小儿子却说，“妈，姐没有生儿子本来就是她的错，我又什么脸面找上门去。”
是这时候她开始讨厌的？
是大女儿被丈夫一家人赶出门走投无路回家时，他躲在门缝后说，“妈，大姐都给人家戴了绿帽子，我要是让她回家村里的人怎么看我。”
还是这个时候讨厌的？
又或者是大女儿被迫出门打工，身上穷得一毛钱没有，她偷偷给了十块钱还被大儿媳妇搜出来，儿子在旁边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哦，这么说的，“妈，你孙子上学还要钱呢，大姐都出去挣钱享福了，你还给她钱做什么？”
许桂香想起来了，就是这个时候心凉了。
“妈，到家了。”
许桂香一下车，公公婆婆、丈夫、儿子儿媳还有孙子都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小儿子憋了一路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妈，我听其他工人最高的都拿了三千多，你……你这个月拿了多少？”
三千多一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许桂香的公婆开始幻想这钱他们能分到多少？过年给其他孙子发多少过年钱合适。
许桂香看着他们那市侩、眼睛里只有钱的样子觉得好累。
桌子上放着她以前吃不到的腊肉和鸡肉。
她的手放进了衣兜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桂香，你到底挣了多少钱啊？”她丈夫也说话了。
然而许桂香又把手伸了出来，坐在饭桌旁吃了一口鸡肉，“这钱我不会给你们。”
“我要留给大丫。”
许桂香儿子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听错了，“妈，你说要留给谁？”
许桂香把眼泪憋了回去，“我说我要留给大丫，我要把钱都寄给大丫。你们不要她回家，我让她在外地安个家不行吗？”
她儿子以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许桂香嘶吼一句，“妈！你疯了吗？我是你儿子！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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