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衡极为不解他的意思。
但见鹤清朝着屋内的椅子指了指：“二位小友请坐。”
可即便看不清容貌，他依旧儒雅端方，让人心生欢喜。
于是，沈年年和云之衡便坐了下来。
屋门无声的被掩上，寒意却愈发入骨。
沈年年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这时，侍从很快为他们端上茶盏，热气腾腾的茶香顿时蔓延开来。
侍从退出屋门，屋内一时间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鹤清回头去看屋外的雪，眼底浮现柔色。
他并没有因为沈年年和仙儿姑娘生的一模一样，而多看沈年年几眼。
他身形清瘦的厉害，瞧着便是一副病体未愈。
“沈姑娘是不是觉得奇怪？”鹤清道：“分明你与仙儿姑娘生的一模一样，我却半点不为之所动。”
“并不奇怪。”沈年年却笑道：“只有虚假的爱意，才会让人想要寻找替身。心之挚爱，无人可替。”
“好一个心之挚爱，无人可替。”鹤清突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他才喘息了一口气。
沈年年和云之衡都不由担忧的看向他。
云之衡道：“前辈……”
“无妨。”鹤清摆手：“云公子不必担忧。”
然而，这一声云公子，却让沈年年和云之衡都愣住了。
“前辈你……知道？”
沈年年眼睫微动，看向鹤清。
却听鹤清道：“二位小友并非当世之人，无意落入此境，想必是有要事。”
鹤清的话，让沈年年背脊僵住。
她若是没有记错，此为幻境……幻境之人，为何会觉察到他们并非此境之人？
似乎是看出了沈年年的疑惑，鹤清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厚厚的积雪之上：“此非幻境，乃是溯回之境。”
“你们错误踏入须弥渊秘境的溯回之境了。”
“溯回之境？”云之衡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这是溯回之境？”
沈年年看向云之衡，便听云之衡解释。
“溯回之境，乃是与过往交错的境地，入此境者，无异于回到了过去！倘若我们当真踏入溯回之境，那么……便是回到了十年前！”
沈年年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她心中生出骇然，不禁看向鹤清。
即便当真是回到了过去，那鹤清又如何知道？
“或许，这就是天意。让你们来拯救这一切……”他幽幽道：“阻止我犯下大错。”
“前辈这是何意？”云之衡问。
沈年年的脑中，震惊过后，便是揣测：“前辈亦是与我们一般，从现世回到了过去？”
若非如此，沈年年想不出第二种答案。
但见鹤清看向沈年年，笑了笑：“沈姑娘很是聪慧，不愧是仙儿姑娘的主上。”
短短两句话，如同惊雷炸开，让沈年年和云之衡再度陷入震惊。
“主上？”云之衡指了指沈年年：“年年姐？”
“不错。”鹤清释然的笑起来：“一切因果循环，是该结束了。”
“三十年前，我前往无极川寻找万年雪莲……一如轩儿那般，受父命前去。”
“但世人皆知有无极川，却不知无极川到底在何处。”
“先祖几代人，包括我的父亲，亦是寻不到无极川之所在，更勿要说寻到无极川的万年雪莲……没有万年雪莲续命，先辈几代，都早早亡故。”
“但我，却在古籍中，寻到无极川的踪迹。”
“因而，为求万年雪莲，我只身前往无极川。”
“十年所寻，终于让我找到了无极川的所在。”
“我踏入无极川，便遇到了暴雪。无极川冰雪连绵，除了妖兽与灵植，便再无一活物。”
“暴雪之下，妖兽侵袭，我多番抵抗，最终力竭倒下。我本以为此生潦草结束，葬于无极川之中。却不料，再睁眼便见到了她……”
“她生的不算极美，至少在我见过美人无数的修仙界，她只能算是颇有些容色。”
“但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双眼……她的眼，生的极好看，极好看。”
“我仿佛是在那一瞬，为她所倾倒。”
“那时，我竟是全然觉察不到，我浑身骨头都断了。”
“重伤之下，是仙儿姑娘一直照料着我。”
“她有着一双极为清冷的眸，素日里说话，亦是冷漠至极。”
“但许是在无极川千年，她寂寞的很。日子久了，她便开始与我说话，问我外面的世界。”
“她说，她并非是人，乃是剑灵所化。她的主上，乃上古青龙，万年前将她自剑的禁锢中解救出来。”
“她也曾享受过一段烟火璀璨的人生，也曾见过人世繁华。可这一切，终断于青龙覆灭的那一刻。”
沈年年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便问：“青龙因何覆灭？”
“她没有说。”鹤清摇头：“我也曾问过她，但是她不愿说，只沉默许久。后来，她告诉我，她要守着青龙的躯壳，直到青龙的魂体转世而来。”
“她这一生，似乎只为了青龙而活。可我却很明白她的使命，一如我的这一生，只为了封印万兽山而活。”
“无极川的岁月，快的让我回不过神。可再回头，我已然在那里，与她相伴了一年。”
“养好伤后，我不得不离开她，带着万年雪莲回到药王阁。我的父亲……还等着万年雪莲救命。”
“恰似我让轩儿去无极川寻万年雪莲救我的命一样……我们生来便背负药王阁阁主使命的人，就如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无一例外。”
“我离开的那一日，仙儿姑娘只远远望着我，没有劝我留下，也没有说要同我一起离开。”
“我明白她的宿命，她亦懂得我的坚持……她说，离开无极川的人，终身便再不能踏入无极川。”
“这是无极川的禁忌。”
“可那时我不信，在后来的几年里，一次又一次去寻无极川……每每寻到，无极川便又如海市蜃楼，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蹉跎了几年，我才终于明白，无极川的禁忌，无法可破……这亦是我与她的宿命。”
说到这里，鹤清缓缓闭上双眼。
再睁眼时，那双眸底，已然写满了怅然与遗憾。
“所以，在这须臾的年岁里，我生出了心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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