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你？”
许凌缓缓摇头，“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这次来，并不是为了真的动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对曾经的万界之主下杀手——更何况，如今她与林枫之间那份说不清的关系，足以让任何动作都变得不合时宜。
他静静看着少女，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生而为人，诸多困苦。”
许凌轻声道：“你愿意尝试，便尝试吧。也许，会比我杀了你难受无数倍。”
他顿了顿，似乎在用某种不可见的刀锋割开他们之间的空气：“日后不会后悔就好。”
许凌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眼神深处暗藏波澜。
他看似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实则心中已起了千层浪——
这位大佬，到底想让他经历什么？
而她，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权柄吗？
院中，阳光被高高垂下的紫藤花架切成一块块碎金，落在青石地面上，微风拂过，光影便缓慢摇曳，仿佛有人在静静拨动时光的水面。
少女端坐在藤椅上，背挺得笔直，白衣如雪，垂落的长发仿佛墨色的瀑布，静静披散在肩头。
她的眼眸清冷，像一汪封冻千年的湖水，看似平静，却似乎能洞穿人的心魂。
她微微偏过头，那双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直直看向许凌。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澄明——
“不要想太多，这个世界，其实没那么多阴谋诡计。凡事都有个缘由……你恰好，就是助我解脱之人而已。”
许凌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色彩。
解脱？
对于曾经俯瞰诸天、掌控一切的“万界之主”而言，这二字该是何等沉重？
然而，从她嘴中说出来，却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一场早已注定的离别。
少女的声音仍在，带着一种淡漠到极致的坦然。
“我的混沌本源，已经让你尽数吸收。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原本那个所谓的万界之主。你，还在担心些什么？”
微风掠过院墙，吹起几片紫藤花瓣，在空中旋转、飘落。
许凌的眼神微微闪动，他并非没有证据——系统面板上那一连串如天文数字般夸张的属性点，早就昭示了一切。
可问题在于……他不愿相信。
他宁愿相信这是个局，是她的算计，而不是一个从权力巅峰自愿坠落凡尘的真相。
他静静看着她，指尖摩挲着茶盏的沿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带着一丝苦涩——就像此刻的心情。
“许兄，这个世界本质就是个草台班子，别太执着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一旁的林枫开口，他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劝一个过分紧绷的朋友放下心中的刀锋。
作为一个长生者，他早就看破了许多东西——生死无常、功名富贵，于他而言都只是过眼云烟。
许凌抬眼看向林枫，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我与林兄不同，心胸没那么宽广，向来受不得气，睚眦必报。”
他说着，已经落座，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动作带着几分不善。
瓷盏落回桌面时发出清脆一声，恰似他心底那股锋利的棱角——收得住，但绝不藏锋。
林枫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摇着头，淡淡道：“她不是也没害你吗？走到今日，最终成为万界至尊，不都是许兄你自己的选择吗？”
“你们不会是有一腿吧？这样护着她？”
许凌眯起眼，语气带着几分嘲弄与狐疑。
原本，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眼前这看似天然呆的少女，可是曾经执掌万界秩序的至高存在。
那样的存在，会与人族谈情说爱？
在许凌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少女却仿佛在等这句话。
她抬起眼，毫不犹豫地承认：“就是想尝试一下你所说的红尘万丈、人间诸苦。”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羞怯，反而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认真与笃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质疑，并做好了应答。
许凌愣了一瞬，随即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满是难以置信与一丝狂躁：“呵，真有你们的。听说屎好吃，怎么不也尝尝？”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寂静的湖面，溅起了几朵不和谐的浪花。
他真的有些抓狂——死敌变成了兄弟的女人，那他还怎么找人的麻烦？
林枫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我们是长生者，都是无垢之躯，许兄莫要胡说。”
他没想到，许凌竟也会用这种无赖的说法来逼人，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许凌却只是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与不甘。
“算本公子倒霉，天生苦命，又交友不慎啊。罢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祝你们早生贵子，最好多生几个。”
他说到“早生贵子”时，特意在“多生几个”上咬了重音，像是在用最后一击语言的刀锋刺对方一下。
然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像是要抖落一身尘埃——眼不见心不烦。
眼下已成定局，他暂时没有更好的解决之法，更不想与这两位继续纠缠。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少女忽然开口：“许凌，你的九重道印，还有一印未成。或许，你可以从身边的小徒弟着手——它，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在许凌的耳中掀起一丝莫名的涟漪。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你即将走出门槛时，轻轻扯住你的衣角，让你不得不回头。
许凌停下脚步，肩膀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无所谓了。本来那是用来对付你的，现在还纠结那些做什么。后会有期。”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而冷漠。
没有了秩序之主这样的强敌，再强大一些又有何意义？
这份突如其来的空虚，让他竟有些兴致缺缺。
下一瞬，他的身影如一缕清风般消散在院中，只留下一阵涌动的紫藤花香，和桌旁两人的沉默。
少女与林枫对视一眼，唇角同时泛起一抹极轻的笑意——
那是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笑，带着几分释然，又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
他们低下头，继续尚未结束的棋局。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成一片似有似无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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