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忙得要死，你俩倒会偷懒，也不去搭把手。”卷卷从后门出来，拿着一个完工的生态瓶。
“怕抢你风头。”孙攀道。
“半斤八俩，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赶紧把满地的本子收一收，吃沙瓜去。”
“沙瓜？”秦双纳闷，把攥在手里的信纸溜进裤兜。
杨青彤跑出来：“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西瓜。快点来，抢手的很，迟了就吃不上了。”
他们三三两两朝回走，路过超人大姑家，只见门庭若市，地上滚着绿圆的西瓜，村民们挤在门槛旁，蹲在地上敲敲这个拍拍那个。
超人姑父老远看见侄子，扯着嗓门喊：“你爷拿井水冰了好几个，赶紧往回走，把蕤蕤也接上去，晌午饭跟着你们吃……”话还没说完，又急忙扭头对旁人讲，“你都敲了十几个了，放你的心，我从宁夏贩得这批瓜，个个都是石猴爷，几百种什么什么素的说出来吓死你。你抱一个给我婶儿吃，明天扔了药罐罐，后天扔了拄拐拐，不出一月就跟城里的老太太一样，能在麦场里跳舞了。”
杨青彤把这一套套听在耳朵里，跑到超人旁边：“我又想起龙头梨的事儿了，说真的你姑父是个人才，人家精这道，搞不好能发大财。”
“发不发财不知道，别再把我爷气住院就行。说来也怪，我爷是个文化人，教了一辈子书。可能那个年代教书先生都是穷苦命，到了我爸还有叔叔这辈，要么打工要么做生意，没一个愿意子承父业的。轮到我们了，回过头又被全家期望能学有所成光宗耀祖，说什么宁吃文化的苦也不要吃社会的苦。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是不挺有意思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像你这样老冒傻气的，去打工被榨干剩余价值，做生意赔的连鞋底儿都不剩。”
“大智若愚懂不，我这是大智慧。”
“大智慧是吧？那一会儿回去分西瓜，一个西瓜切四刀，分九块，吃完得有十块皮，怎么切。”
“我想一下，三分钟。”
“这是小学二年级的附加题，三分钟够吗？要不给你一晚上。”杨青彤笑着跑开了，留下一脸认真的人。
等七人回到爷爷家时，果然看见桶里冰着浑圆的西瓜，爷爷正倒掉被晒温的水，换上新抽的深井水，白花花的水泡噗噗破开，光看着都透心凉。
“潘安，你跟卷卷把大凉席抬到二楼去，我跟周霈抱了西瓜就来，你仨女生赶紧把自个儿收拾利索了，好了快上来。”于仁超一副指挥家做派。
老爷子急了：“这热气还没消呢，二楼晒得烫脚，跑上去作甚。”
“你不操心，我们搁小厅里，晒不着。”
等准备工作就绪后，七人在二层的厅堂里席地而坐，堂门正对着二层的露天平台，铺了满当当的麦子，打眼望去明晃晃得刺眼。极目远眺是方正的田字块，一畦一畦规规整整，不久等玉米苗长齐茬长出来，又是另一番风景。
秦双看超人把西瓜放在大家中间，伸手阻止：“咱在桌上切吧，不然弄的满凉席都是。”
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案板，郑重其事垫在西瓜下：“来来来，现在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时刻。”
大家静等下文，只见他直起腰板，一字一顿道：“今天是我生日，谢谢你们。”
大家先是一怔，随后炸开锅。
周霈先开口：“你提前吭一声啊，咱上县城找个馆子热闹热闹，你们这有串儿吗？”
“对啊，我们都没准备礼物，不然这会去买个蛋糕吧。”杨青彤附和。
“那还耽搁什么啊，赶紧吃西瓜，吃完县里走。”卷卷发表意见。
“你不说就算了，怎么也没听爷爷奶奶提啊。”秦双问。
“都别嚷听我说，今儿是我阳历生日，在我们这儿都说阴历不兴阳历。就是觉得特别巧，也特别好，你们全在。咱有这‘石猴爷’还要啥大蛋糕呢，分个西瓜就当分蛋糕了。吃吃谝谝，尽兴！”
于仁超说着站起身，从矮柜里取出一大袋零食，又叮呤咣啷拎出几瓶果啤，几听啤酒，他把喝的丢进水桶里冰镇，笑道：“小卖部条件有限，不比城里的大超市。”
“过生日本该我们给你惊喜，倒像是你在为大家庆祝了。超人，生日快乐，谢谢这几天的招待。”沈佳说。
周霈把切刀递给他：“礼物回头给你补上，寿星先切西瓜吧。”
秦双把刀按下：“不对，得先许愿，许三个。”
于仁超闭上眼，双手合十像模像样：“一愿年年有今日，以后喜怒哀乐一起分享，十年后还能和你们一起吃瓜；二愿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尤其你仨，以后找对象都得娘家人审批，不准找比我们差劲的；三愿……”
杨青彤急忙打断他：“哎呀，你也太大方了，老祝我们干嘛，最后许个你自己的。另外你们找女朋友也得我仨审批，组织不同意，坚决棒打鸳鸯！”
“成。”他睁开眼，一脸认真，“那三愿，愿我能考上X大，不辜负爷爷的期盼，也不辜负自己的梦想。”
秦双忍不住开始鼓掌，惹的大家都跟着拍起手来。
“靠，秦双，你还鼓掌，我突然觉得你有点蠢。”卷卷坐在对面，边拍手边笑话她。
秦双指着他的手：“你也在拍啊。”
卷卷站起身走到超人面前，叭叭叭拍的更起劲：“潘安上次说咱俩有点像，我说那是因为咱俩都牛。不过我是吹牛，你是真牛。自运动会400米认识，朋友一场，我祝你跟你的名号一样，超人超人，超越常人，前途无量。你和周霈负责金榜题名，潘安负责放荡不羁，我目前虽然前路渺茫，不过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以后肯定也自有天地。”
孙攀嫌弃道：“几个菜啊就高了，超人，切西瓜吧，给他醒醒。”
于仁超拿起刀，两横两竖，刀起刀落，切出一个“井”字，他掏出中间的长条，一掰为二递给杨青彤：“给，第十块皮。”
“什么情况，你俩好像有故事啊。”周霈从边上取出两块分给沈佳和秦双。
“神经。”杨青彤翻了个白眼，“来，干瓜，友谊万万岁。”
大家吃吃喝喝，男生一罐一罐地牛饮，女生小口抿着纸杯，零食的包装袋散了满地。
外面彤云漫天，晚霞行千里，明日又是好天气。年轻的心不知忧愁，不畏辛苦，今日挥挥手，明日结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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