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找我？”刚回到府上，就被周氏派小厮请过来的奚长空拱手行礼，询问缘由。
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清风院了。
周氏屏退身边正在给她捶腿捏肩的两个丫鬟，正儿八经端坐着，拢了拢衣襟，漫不经心道:“我儿最近在忙什么，许久不曾来见为娘，许是忘了——你还有个娘亲吧！”
奚长空行完礼，毫不客气地坐下，嘴上还回复着:“母亲怎会如此想？儿最近公务繁忙，回到院中已是晚上，怎好过来烦扰母亲休息。”
周氏冷笑:“没空过来见母亲，倒是有空赶回来见娇妻！”她故意在“娇妻”一词上加重了语调，来宣泄自己心中郁积多时的不满。
奚长空叹口气:“母亲明知故问——”
提到这茬，周氏就生气。
半个月前，她将儿子的妻子请过来，好声好气地商量纳妾一事。
毕竟这对小夫妻成婚三载有余，妻子的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搁哪个婆婆不着急？
就算贵为公主，也断不能叫自己的丈夫后继无人吧！
只是纳二三小妾而已，又不是休妻再娶，断不会危及她正妻的地位！
为人妻子，该有容忍的雅量。
替夫家开枝散叶，亦是正妻的责任，自己不能生养，就该在自家丈夫的后院里安排一些能生养的女子……
周氏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劝身为公主的儿媳的，事到如今，她亦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万万没想到，明月公主竟然在当时吐血晕厥了过去，着实吓了周氏一大跳。
自家儿子对她有多上心，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惴惴不安，怕因此影响了母子之间的情分！
派过去的府医回禀说，夫人本就身体柔弱，又听了周氏的话，一时之间急火攻心才会吐血昏死过去。
他已开了药方，喝上一段时间，这种情况就会好转，只是断不能再受刺激！
周氏觉得自己很委屈，她什么都没做，就背上了这样一口大锅！
在不知情的人心中，她恐怕已经是一个惯会磋磨儿媳的恶婆婆了！
“儿啊，你听我说，那女人就是个祸端！”周氏苦口婆心，“那日的情况，根本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你听我说……”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周氏终于一吐为快，说着说着忍不住抽出一方帕子，擦拭委屈的泪水，“事情就是如此，我同她当真只是商谈纳妾的事情而已！”
奚长空闭了闭眼，面色依旧平静，情绪掩饰的滴水不漏:“既然是关于我的事情，为何我不过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她难道能够左右我的想法？”
他很不解。
周氏面色犹豫，暗自吐槽:她岂止能够左右你的想法，简直把你迷得不着四六了！
但这话，周氏不敢说，她只是换了个话题:“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既无所出，换作旁人，早就把她休了！我只是劝她不要忘了，给夫家开枝散叶的责任而已——”
奚长空:“母亲对父亲，也如此大度？”
周氏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驳斥道:“我与你父亲成婚不足一年，便有了你，成婚三载，就有了长安，儿女双全。我自认为，我尽到了妻子的本分！”
“何况，我阻止你父亲纳妾，你以为我是善妒？”周氏冷笑，“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们父亲的孩子多了，你们的利益便薄了——”
利益拢共就这么多，奚王的嫡子就有三个，世子天然占据优势，老二站在世子那边。
只有她的儿子，孤立无援，若是再冒出一些不安分的庶子来，那儿子的利益就会被触及。
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是儿逾矩了！”奚长空知道母亲的万般忧虑，老实道歉。
周氏趁机劝说:“春露和秋霜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良人子，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模样，断不会辱了你的身份，也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儿子收用了这两个丫鬟，尽早开枝散叶！
春露和秋霜借机上前，款款行礼，“三公子。”
这二人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是一等一的，虽比不得明月公主的美貌，到到底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细看之下，两人竟然都和明月公主有几分相似。
周氏原以为，凭着这几分相似，儿子也会考虑考虑，兴许会半推半就……
未想奚长空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就一脸厌恶，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忍耐的脏东西，冷不丁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的声音极为冷淡:“难为母亲费心了，这二人无论是去其他两位公子的院子，还是侍候父亲，都是好去处！只是我这里，就别想了！”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也不管春露秋霜二人听到拒绝后，一脸的惊恐加失望，眼泪涟涟地乞求三公子，“三公子，我们是自愿服侍您和夫人的，就算一辈子只当个丫鬟，我们也心甘情愿——”
奚长空不为所动，只轻飘飘一句:“什么时候，轮到奴才决定主子的意见了？”
两个丫鬟立马瘫软在地，面如土色。
周氏见状忍不住说道:“你如今膝下空虚，你父亲对此已有意见，不过是几个小妾，主母还容忍不得？”
奚长空手指轻磕桌面，冷静指出:“父亲能有什么意见？大哥二哥接连传出喜讯，长安也在相看人家，料想明年亦有喜讯，咱们家的香火，不会在我这里断绝——”
他蓦然抬起头:“母亲又何必咄咄逼人？”
“好，好，好——”周氏拂落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四溅，茶叶无力地垂倒在地，“你如今当真翅膀硬了，不把母亲的话放心里了！以后，你的事，我不会过问——”
周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面色冷硬。
她在等儿子的低头，但奚长空只是干脆起身行了一礼，“母亲，儿子这就离开了。”
他离开的潇洒，周氏在他离开后，发了一通火，连那两个花枝招展的丫鬟也被发卖了。
此后，王府的丫鬟们安静得很，尤其不敢作妖到清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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