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细雨早半夜的时候开始下的，无声无息的，直到天光乍现才勉强收住雨脚。
江湛就在这个时候被一阵沉闷而节奏敲门的声音吵醒，阵阵敲门声中难以掩饰敲门人激动不安的心态。逼着赖床的人不得已顶着俩黑眼圈从床上扒拉了下来。
陆修昀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自从得知江湛要带他去镇上，他就激动地一宿没睡。听着屋外窸窸窣窣若有似无的雨声，盼着天亮。生怕因自己贪睡而错过了去坐牛车的时间。
这里坐牛车都是有固定的时间的，要么提前到，要么提前说好，但还是要提前到。特别是最近这些天，牛都比人忙，要是错过了时间，估计就要等下一次集市日了。
江湛打着哈欠撑着上下眼皮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外面的虽有了丝丝光线，但屋内的光线还是十分的昏暗。
天气还没开始变热，室内的温度也是是十分舒适。伴随着开门的动作，屋外的冷空气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和室内舒适的空气一对调，冷的江湛一哆嗦，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哥，我们出发吧！”陆修昀看见江湛开了门，就跟一个大狗狗似的凑了上去。
“好好好，你先去准备吧。”江湛敷衍的冲陆修昀摆摆手，又掩着嘴角打了一个哈欠。眨了眨眼角泛起的泪花再次转身回房。
时间紧迫，两人连饭都没吃就往村口跑去。
牛车停在出村的村口，离江湛家不远。去的时候周大叔已经在车上等着人了。
周大叔家的牛是和原身的父亲一块喂养的，只是后来原身父亲积劳成疾，原身又接不下养牛的担子，这才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了周大叔。
昨天晚上的时候，江湛就给周大叔打过招呼，说今天要去县上。
周大叔并没有多想，原身以前就常去县城。所以这次周大叔也当江湛是去会见以前的同学。
原身是一个会安排自己生活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允许自己做重活，所以在县城的书肆里找了一个抄书的活。所以比起读书，他在练字上可是下足了苦功夫。
牛车是一块木板加两个轮子组成的较为粗糙的推板车。上面可以坐十个左右的人。江湛和周大叔闲聊着天气和种田，不一会儿便来了两个妇人，一个年轻的和一个年长的，都是江湛没见过的。
“记得今天要买的东西不？”年长的妇人面色严肃，下垂的嘴角紧抿着，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就连普通的一句话都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的味道。
年轻的妇人唯唯诺诺的勾着脑袋，看不出什么容貌，“娘，我记得。”
“你知道就好，做媳妇的，就要时时刻刻想着家的男人，你都嫁进来了，就是我家的人了。该做什么不做什么，你娘家没有教过你，我来教。”
“是。”年轻妇人被听了这话，脑袋垂的更低了。
“大点声，你是掐死的耗子吗？”
这个男尊女卑刻在了骨子里的时代，地位最低的也就是被叫做“媳妇”的人了。
江湛虽有些不喜欢，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冷眼旁观。若是多一句嘴，只怕是那个年轻的妇人在婆家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陆修昀到没有江湛的感触多，这种事情在这里就是常态。被说两句又怎么了？要是娘家没本事，没被打死就算不错的了。
还是后来的一位大妈听不过去了，说了一句“李大姐，这就是你家新娶的儿媳妇啊？生的还真标志，你还真是好福气啊。”
被叫李大姐的妇人听了这话，面上的严肃慢慢化开，声音难掩的得意，“哪有哪有，在家都懒死了。”
“你这就谦虚了，我可是听好些人说了，说年轻这一辈的，就你家的媳妇最好，你媳妇也运气好啊，遇上一这么一个好婆婆。在村里谁不知道你李翠芳是出了名的能干啊？”
“……”听着两人不走心的相互恭维，江湛只觉得的头疼。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两人的恭维声直到后来一牛车的人都到齐了。才渐渐消失。
陆修昀这一路可谓是毫不收敛对外界的好奇，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与好奇。看着那张东张西望的脸和那双咕噜噜转的眼珠子，江湛不免对自己这次出行产生了一点好奇。
县城不大，街道倒是比这一路宽敞了不上，就连主道上都是铺的青石板，而非泥巴路。
一路上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周大叔和县城的守城兵比较熟，几个人就这么聊了几句。就带着人进去了。
下车的时候周大叔嘱咐道，“江娃子，还是老规矩，鸡鸣时分我在城门口等你们。”
“好。”江湛招手应道。
鸡鸣时分，除了是早上的时间，但对于在田地里劳作的人来说，也是正午的时间。太阳当空之时，村子里的公鸡一叫，那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下车后的江湛按着原身的记忆直奔书肆而去，抱着原身誊抄好的几册书。
这个时代的纸已经得到广泛的使用了，但印刷术还没有得到推广。一来需要不少成本，二来让一些平民学子失去了赚钱识字的机会。
“来福书肆。”看着眼前的雕花牌匾，逐字念出了店名。
这名字还真是…不像一个书店啊！
来福其实是老板的名字，姓秦。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个老板，整个县城估计没人说上一句异话。
原身还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秦老板的大名。听说他原是在州府里做生意的大老板，半生赚够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中年回乡，为了造福乡邻，让自己家乡的年轻人都能读上书，捐了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书院，又开了一家书肆。
书院教人识字。书肆既卖书，又免费为那些穷苦的但想读书的孩子提供读书的机会。
原身也是因此才认识了这个老板。
陆修昀并没有和江湛一同去书肆，他手里握着江湛给的几枚铜钱，在陌生的街头四处乱晃。
几枚铜板说多也不多，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零花钱了。江湛倒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但也绝不是一个烂好心的人。只是不知自己为何偏偏对一个半大的小子屡屡破例。
难道是因为他是男主？
还是自己那奇奇怪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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