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感到心绪震荡的，还有严无景。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都出来了。
其实哥哥承受过的痛苦，他都知道。
可是哥哥以为他不知道。
他就装作不知道。
他哥哥不希望他知道。
他就还是装作不知道。
可是他明明都是清楚的。
只是哥哥以为他不懂而已。
又或者是不希望他懂吧。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那个魏明每次来院子的时候，那一个院子的小孩儿惊恐的眼神。
他记得每个小孩儿慌张跑回屋子关门的样子。
他也记得自家哥哥每次被叫进屋子的时候，嘱咐他去外头玩，不要回来的样子。
魏明每次离开的时候，看着他的时候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哥哥总是浑身是伤的在床上躺很久很久。
然后艰难的起身爬进浴桶泡上很久很久。
最开始的时候，他想去照顾哥哥的。
可是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想去看看的时候，哥哥趴在桌子上，抬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冲他砸了过来。
“滚出去。”
他就不敢了。
再也不敢进去了。
反正，第二天哥哥就会好了。
有时候是第三天。
反正，哥哥自己会好的。
他只要听哥哥的话，等着就好了。
那个时候他的年纪小。
可是模样却是比自家哥哥还要出挑。
院中的小孩儿很不喜欢他。
可是后来他发现，院中的小孩儿更不喜欢他哥哥。
哥哥明明那么好，为何会不喜欢？
一开始院中的小孩儿还会骂他。
只是后来就骂不出来了。
因为那些小孩儿一夜之间全都说不出话了。
哑了。
他问哥哥，这些人是不是病了，他也会忽然间有一天就哑掉吗？
哥哥只是看着他。
眼神很冷漠。
“我更希望毒哑的是你，死掉的是你，为什么我是哥哥，为什么我的弟弟会是你！”
他又不说话了。
他知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装作不懂。
这个他真的很擅长。
上天好像总是对家中的老幺有特殊的待遇。
不是家中更盛的宠爱，就会是享受家中的所有资源，却并不需要付出那么多。
他们两兄弟，也没有免俗。
他其实不太记得记忆中的爹娘了。
身在修仙界，日子总是很漫长很漫长。
谁真的会记得那般久远的日子呢？
也有可能是下意识的忘记。
忘记是他跑出去玩儿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浑身是伤的修士。
忘记了是他哭着跑回家说是有个受伤的人，伤的快死了，让爹娘快去救人。
明明爹娘说过的。
说过他们村子小，不能招惹外头的大人物。
安安稳稳的就好了。
可是他还是跑出去了。
带着家中的伤药和吃食，他固执的要去救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固执的觉得自己救下了这个人。
他就和村子里头的其他人不一样了。
他见过世面了。
没准那个修士会因为感激他带他出村子。
他真的好想出去看看呀！
老族长说修士的生命是很漫长的。
可是他记得他们最厉害的人就是村长爷爷了。
也是整个村子最是长寿的人了。
听说好像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
反正看着是比自家族长还要精神的。
族长才百来岁啊！
可是每每提到长寿的村长，族长总是很不屑。
不屑的说：“那算什么，外头的修士可是能御剑，可是能点石成金，排山倒海，寿与天齐的！”
小小的严无景不知金子有什么用。
他们用的不都是灵石吗？
小小一块。
亮晶晶的。
他也不知道那么强大的修士为什么要去排山倒海。
是因为山海中也有那种亮晶晶的灵石吗？
寿与天齐又是多久？
他每天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想来寿与天齐就是可以每天每天每天不断的睁开眼吧。
别人死了，他还能睁开眼。
别人埋了，他还能睁开眼。
别人成为枯骨的了，他还能睁开眼。
别人枯骨都碎成土了，他还能睁开眼。
那好像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可是一想到若是自己的爹娘哥哥和隔壁屋子的小胖都死了，自己还活着。
他又会觉得很难过。
所以他很矛盾。
觉得寿与天齐很好，却又不是那么好。
小小的脑袋总是在听完大人说的故事以后会想很多。
可是没有亲身经历那些，却又想的没有那么多。
就像那时候。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知道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意味着什么。
小小的年纪，知道的真的没有那么多呀！
他只是知道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虚弱的用了他带去的伤药，却没有吃那些吃食。
他忽然就想起来了族长说的。
修士都是不用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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