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劲瘦的身影站在杏树嶙峋的枝干下方，伸手抬脚在做伸展运动。
连心的脚步声打断了那人的动作，转身看见她时那人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说道：“连心？你什么时候来的青城？”
熟稔的语气配上他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相貌，虽然是初次见面却给人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你好，宋挺。”连心轻声说道。
连玉是被菠菜土豆汤的香味叫醒的。醒来就看见厨房里隐隐约约有人，她以为是连心，于是慢吞吞洗漱完往厨房走去，走到门口才发现厨房里竟然是两个人，宋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连心穿着宋挺常穿的那件围裙，站在锅前搅弄，宋挺和她站在一起，手里捣着蒜。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厨房门开着，连玉踢踢踏踏走进去，开口便说：“你们都见上面了那就不用我做介绍了吧？直接开吃？”
不大的餐桌被各种吃食摆得满满当当，宋挺端着凉拌的皮蛋豆腐最后上桌。坐下后他不急着吃，先教连心本地早餐的特色吃法——焙子夹烧麦。
焙子一剖两半，中间夹上两个油汪汪的烧麦，一口咬下去经过炭火烘烤的焙子仿佛化作羊肉烧麦的外套，面香裹着肉香直冲人的天灵盖。
吃法粗狂，味道却是一绝。
连心和宋挺一人一个牛舌焙子夹烧麦，边吃边讨论焙子和烧饼的相同与不同，南北方烧麦的差异，还有猪肉烧麦和羊肉烧麦的优缺点。
他们两个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注意到连玉已经偷偷摸摸将剩下的四个烧麦一口气全吃了。吃完没感觉到饱，她又把红糖焙子撕成小块泡在土豆汤里，抡起汤匙吃得满头是汗。
这顿饭连玉吃得分外满足，一上午打嗝都是羊肉大葱味儿的，挨训也值了。
饭后连玉主动刷碗，宋挺说晚上要给连心接风，让她们姐妹晚上尽早回来。
连心想起夹在行李袋中的书，心想宋挺作为《庞氏游食记》的记录者之一想必厨艺应该不错，便对晚餐多了些期待。
吃过早饭再去网吧时间就有些晚了，钟延辉一大早六点钟就开门营业，九十点钟店里已经座无虚席，他一个人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连心去厨房给钟延辉煮面，连玉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准备打电话对唐衡兴师问罪。都这个点儿了这家伙还不来上班是不是不想干了？还是说兜里有了点压岁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电话拨过去提示占线，过一会儿再拨还是占线，连玉气得刚要破口大骂，唐衡忽然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来。
“你那电话比120还忙，天天占线。”唐衡说道。
“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似的。”连玉说完忽然一顿，抢过唐衡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
怪不得占线呢，她给他打的时候他刚好也在给她打，真叫一个寸。
“找我啥事儿？”连玉忽然想起这家伙昨天咋咋呼呼过来好像是有话要跟她说来着，结果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就跑了。
唐衡轻飘飘朝连玉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你知不知道你们广校的教学楼要卖？”
连玉一脸懵逼，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跟唐衡确认，“什么？教学楼要卖？没听说啊，我刚知道要合并。”
比学校合并的消息先传出来的是连玉所在的广告设计专业合班的消息。2000届广告设计专业学生入学时一共两个班将近80人，来到第三学年下半学期因为种种原因两个班总共只剩38人了。
合班后广告二班原来的班主任直接辞职，同期辞职的还有几名任课老师。
“隔壁99届的学姐说这个学期结束广校就要跟广大合并了。”杨思思昨天在电话里告诉连玉。
今年就合并的话，比连玉预想中提前了一年。如果学校果真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那么卖教学楼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等一下，学校合并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广校学生也是刚知道不久，唐衡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教学楼要卖的消息？
连玉眨巴两下眼睛，试探着问：“你爸对广校教学楼有想法？”
“不是我爸。”唐衡十指交握顶住下巴，目光灼灼看向连玉，“是我。”
几乎就在瞬间，连玉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起来。南二环路、北京华联、大型综合性购物商场等等字眼争先恐后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最后定格在梦中江晓萍朝她微笑的脸孔上面。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连玉想。
“教学楼的建筑面积好像是……7500平。”苦思冥想好一会儿连玉才回忆起招生简章上的内容，看向唐衡的目光中充满审视，“你确定自己能拿下？”
以现在青城市的房价，教学楼的总价保守估计也得在一千万上下，唐衡确定自己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一整栋楼我当然买不起，我只能买一层。”唐衡说道。
连玉瞪大双眼，“还能买一层？”说完急忙捂嘴，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目光短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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