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平对自己大哥这个脾气恶劣的儿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瞪了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铁柱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呢！我放在枕头下边的零钱是不是你拿的？就这样还想要压岁钱？做梦呢！”
被揭破了的铁柱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毕竟是铁柱，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红包！我就要！”
铁柱一边大喊着一边跳起来，先是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又是扑到何红萍身上，攥起拳头胡乱地打在何红萍身上，似乎是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了。
黎璃在旁边越看越觉得奇怪。铁柱这孩子身上的暴力倾向，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过头了，情绪也总是过于激动，就像是……像是超雄综合症一样。
这个想法刚从黎璃的脑海里出现，黎璃就觉得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铁柱的个子比同龄的小孩子都要高一些，容易激动，自制力很差，面相也是带着凶悍。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先进的产检技术，再说了，就算知道铁柱身上带着病，恐怕何红萍只会比现在更变本加厉地宠着他。
现在的何红萍就正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零钱，当着铁柱的面塞进一个红包里，再递给铁柱。
“铁柱乖乖，娘的小心肝！”何红萍不顾儿子身上全是灰，伸着粗短的胳膊想要抱住他，“不要闹了好不好？你看，娘这不是给你红包了？里面有好多好多钢镚呢！”
铁柱接过那个红包，用力地扔到了何红萍的头上。硬币四散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咱们先进屋吧，估计这孩子还得闹一会。”季安平见怪不怪地说。
黎璃也拉了拉小宝的手，示意他跟自己进屋。
既然铁柱的这副样子是天生的话，那黎璃还是决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何况她压根不想去管何红萍家的事情。
季延知左右看看，何红萍和季平安两口子都不在这，季青山也在厨房里。他靠过去，小声地问季安平：“那两个姑娘，你给联系上没有？”
“放心好了，两个人今年能一块过年呢！”季安平拍拍胸膛，说。
两个人说的自然是柳迎彤还有引娣姐妹俩的事情。那天季安平跑到季延知的店里去打听引娣的事情，季延知当时正好忙，原本想去找引娣的事情就也一拖再拖。正好季安平过去了，季延知就把那个戏班子的联系方式给了季安平。
引娣现在在那个戏班子里学唱小花旦——现在她的名字叫“妙妙”，是戏班子里的老前辈给她取的。那个老先生说，引娣这个名字又拗口又不好听，这个丫头声音细，来到戏班子的时候大家都说瘦得像只小猫一样——就叫妙妙吧。
妙妙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名字，她也很喜欢这个戏班子。虽然这个戏班子没什么钱，不演出的时候就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是戏班子里的叔叔阿姨都又热情又善良，没有演出的晚上，一群人就那样坐在路边，拍着手唱着歌。
联系上那个戏班子之后，季安平第一时间就安排柳迎彤和妙妙见了个面。看到柳迎彤和妙妙哭着抱在一起，季安平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让两个失去联系了的小侄女重新见面——虽然主要是季延知出的力。
这两个在大哥手下过得苦哈哈的小姑娘，现在都有了各自的、充满希望的道路。
“那就好。”季延知点点头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
“明白！”季安平点点头。他觉得这件事情真是太酷了，简直就像电影里演的间谍一样！
“小宝在学校里怎么样啊？”旁边的季青山并没有注意到季延知和季安平的对话，而是正和小宝笑眯眯地聊着天。
“很好！我这次期末考试是第一名！老师还发了奖状和小红花给我！”小宝大声地说。
院子里铁柱的哭闹声又更响了一些，看来他又想起来了奖状的事情。
“好好好，我得给小宝包一个大红包当奖励！”季青山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红包，说。
“招娣姐是第二名呢，她就比我少一分。”小宝指着在旁边收拾碗筷的招娣，说，“因为招娣姐用的铅笔头，写到试卷最后的时候就用完了……”
“招娣也有红包呢！”季青山朝招娣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今年，季青山给招娣准备的红包和铁柱小宝的红包是一样的。在之前几年的时候，季青山一直有些重男轻女，但是今年他也想明白了，孙女和孙子没什么两样，甚至他的孙女比孙子要更懂事听话一些呢——再说了，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孙女了。
季青山慈爱地摸了摸招娣的小辫子：“要好好读书啊。”
招娣手里捏着那个红包，心里想着，要用压岁钱去买一支新铅笔用。
另一边的县城，柳迎彤和妙妙都在谭修文的家里。
柳迎彤和养母说她是来谭修文家拜年的，养母也没有起疑心。因为柳迎彤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加上自己又压根没结婚。为了减少一些风言风语，柳蓉春节时候回老家拜年从不会带上柳迎彤。
谭修文的父母都是通情理又热心肠的知识分子，都很乐意帮柳迎彤这个忙。
“大姐，这个是什么？”妙妙很惊喜地看着柳迎彤手里的一包东西。
“这个是方便面。”柳迎彤笑笑说。方便面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东西，“用热水泡一下就能吃了。”
“这个留给大姐吃吧。”妙妙虽然馋得直流口水，但还是把那包方便面推回去说。
“我不能吃这个。”柳迎彤摇了摇头。
两个人聊着天，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招娣。
春节本应该是团圆的日子……只有在家人身边，才算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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