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走在还有些泥泞的小路上，看见一个小男孩悄悄抱着一只淹死的鸡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他眉头皱了皱，问跟在身后的村长，“那是谁家的小孩？李大夫不是说了这些死去的牲畜都不能再吃了吗？他怎么还偷偷藏起来？”
村长顺着县令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他家的小孙子鬼鬼祟祟的样子。
村长的脸瞬间就黑了。
肯定是这个小王八蛋嘴馋了。
“大人恕罪，是小人家里的小孙子，小人这就好好教训他去。”
县令犹不放心，点了两个衙役，让他们去把那死鸡拿回来，送到村头统一烧毁。
“李大夫也和你们说得明白，这些东西都不能吃，要是到时候吃出来疫病，可是要人命的。”
“是，小人明白，一定会多加约束村民们。”
村长其实心里也十分不舍，毕竟那可是肉啊！
他们一年到头来，能吃上肉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眼前明晃晃地堆了那么多肉，又有谁是不心动的？
可是对于疫病，又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而且，这几日驻扎在他们村里的李大夫最近在县城里可以说是声名鹊起，都说他的医术十分了得。
因此，他们也不得不忍痛把那些死去的牲畜堆到村头去，然后统一焚毁。
可是大人能忍住，小孩子哪里管这么多？
平时村子里的孩子们还经常山上用弹弓打麻雀来烤着吃，更何况是那么肥的鸡了。
两名衙役很快就拎着鸡和小孩来到县令面前。
县令缓和了下自己的表情，温和地问：“能告诉我，你这鸡是从哪儿来的吗？”
小男孩看了看自家爷爷黑沉沉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我可没偷，这是我在河边捡到的。”
村长把小孙子一把拉了过来，直接开始上手揍。
“不是偷的也不行！不说都跟你说过这么东西不能吃吗？”
“哇呜呜......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衙役把目光从爷孙俩身上收回来，“大人，这鸡不像是家养的，应该是山上的野鸡。”
县令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再叫上几个人，沿着河道仔细寻一寻，把死掉的动物都带回来烧了。”
吩咐完，县令大人看了眼吵吵闹闹的爷孙两人，无奈道：“村长，给个教训就可以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县令大人又如何看不出来，这村长就是做给他看的？
“你去把所有村民都集合起来，我再强调一下这件事的重要性。”
村长立马赔笑道：“好好好，小人这就去。”
......
彩衣站在山顶往下看，就算距离比较远，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这个县令还挺负责的。”
说完，彩衣回头看了云泽一眼，笑道:“你猜他为什么会亲自来广平村？”
“为了找我们。”云泽风轻云淡地说。
石杰人自然是看不到山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从二人的对话中明白个大概。
他疑惑地问:“这位县令为什么要找先生和姐姐？”
云泽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石杰人沉默了片刻后茫然地问：“积攒功德真的有用吗？”
“彩衣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修炼成仙呢？”
彩衣唇角微扬，自然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只能随意找了个借口道：“想做便去做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石杰人又看向了云泽。
云泽风轻云淡地说：“因为需要。”
石杰人更茫然了。
他跟着彩衣和云泽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见多了二人帮助别人的情况。
不管是降伏作恶的妖，还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他们都做得十分得心应手。
石杰人一度以为，他们就是单纯的好人，就像他们当初救下自己一样。
然而现在他却得知，他们做这些事只是为了修行，只是为了积攒功德。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纯粹的良善之人吗？
彩衣一看石杰人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必定十分纠结。
她食指点在石杰人的眉心，笑得春风和煦。
“有句话叫做论迹不论心。”
“就算我们是为了积攒功德才去做这些事，难道我们帮助过的人都是假的吗？”
“人都有七情六欲，所以不要去探究一个人的内心，要不然你会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
“但是如果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那你能说他是坏人吗？”
石杰人摇头，“不能！因为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把这个世界颠覆，重新建立起新的充满爱的世界。”
彩衣心里‘咯噔’了一声，云泽也侧目看了过来。
彩衣不动声色地问：“那你现在呢？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没有了。”石杰人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忧郁的模样继续说，“因为我发现，那样的世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除非那些人都是傀儡、是被限制了思维的活死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整个世界的人估计都长着同一副面孔，有着同样的表情，那将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姐姐你说得对，七情六欲是每个人都具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这么鲜活。”
彩衣和云泽面面相觑，似乎是没想到石杰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彩衣心里还保留着怀疑，毕竟拜月教主也是一个十分擅长揣度人性的表演型人才。
若非如此，他在南诏国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信众？
云泽笑着夸奖了一句，“杰人很厉害，比我们刚见到你的时候更通透了。”
“如果是现在的你，再遇见那几个人会怎么做呢？”
石杰人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不止想过一次。
“我还是会杀了他们，不过我不会亲自动手。”
“我会尽可能爬到高位，重新制定刑法和律法。”
彩衣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所以，你想回南诏国吗？”
石杰人诧异地看了彩衣一眼，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石杰人斩钉截铁地说:“不回，我要修道！”
彩衣：？
云泽：？
所以，石杰人是怎么突然跳转到修道这个话题上的？
这二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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