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酒和杭子明就去顶楼的行政办公室找庄颖颖了。
“我一个男的，在妇产科实在是有点不太方便，有些家属还蛮介意的。”杭子明为难的说，“所以找林酒商量了一下，正好她在六楼，前两天碰到一个两百多斤的病人，她想帮忙也搭不上手。就来找您，看我们俩的楼层能不能交换一下？”
庄颖颖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本身她对志愿者报的期望也不是很高，能到第三天还没出什么幺蛾子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互换一下楼层，对于人事部来说，只要不是辞职，不算什么大事。
俩人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林酒打发杭子明先回三楼去打听打听之前死亡的婴儿情况。
她自己则溜溜达达回到六楼，在服务台找到刚刚来上班的黄闲丽。
“小丽姐，下午我就要去三楼啦。”林酒略带惋惜的说，“原本三楼妇产科的志愿者是个男的，不大方便，就和我交换一下。”
黄闲丽有点遗憾的“啊”了一声。
“没关系啦，也不远，今天上午我还在这的~”林酒笑眯眯的宽慰道。
“小丽姐，昨天我看到楼下聚了好多人啊，咱们医院发生什么事儿了哦？”林酒很自然的牵起一个新的话题。
“噢哟，别提了。”黄闲丽一脸的晦气，“医院的医闹你知道吧？就是那种专业的，就是为了讹钱的那种。”
林酒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就是你马上要去的三楼妇产科咯。”黄闲丽说，“这家人真的是丧良心的。”
“孕妇三十来岁，G5P1，也就是怀孕五次，生过一次。说起来夫妻俩是从念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五次都是和自己老公怀的，之前是结婚前怀孕，男的说不要，女的就去打了。打了三次，到第四次怀孕，说不能再打了，子宫壁已经薄得跟纸一样了，才勉强生下来的。”
“结果上一胎生下来是个女孩子，也是在我们医院生的，我印象很深的，那时候人手不够，我被借调去妇产科帮忙的。”
“一听是女孩子，婆婆立马翻脸，产房外面直接拉着产妇老公就走了，产妇还在产房里躺着，躺了好几个小时，都没人去接。最后还是我们护士给她推回病房里去的。一听是女孩，产妇也马上就明白了，就躺在那里哭。”
“头一胎是剖腹产，理论上第二胎起码要隔三年吧，不然伤口还没完全长好，马上就怀孕，肚子撑开，伤口很容易又重新裂开，很恐怖的。”
“结果上一胎是头一年十月生的，第二年的四月就来做第二胎的产检了。”
“说的难听点，乡下母猪育种都不是这么个生法。”
“第二胎怀到四五个月，产检么不按时来的，一来么就知道问男女。我们医院虽然不是什么公立大医院么，也是正规的医疗机构，怎么可能告诉他们性别。”
“有次那个产妇还支支吾吾，拿出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来，说是她婆婆给她搞来的“保胎药”，我呸！当我们医院没见过啊，一听就知道是那种乡下流传的转性别的邪方子。”
“医生警告她不要乱吃，如果真的是什么转性别药，单纯没用只是骗钱的倒还好了，最怕那种真的放了很多激素下去的。生下来小孩要么不男不女，要么又男又女，真的是造孽的。”
“孕妇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我们也知道的，看她上一胎那个样子，她答应了没用的。”
“果然，后来问问，还是吃了的。”
“后面产检么婆婆跟着一起来了，一直说这胎肯定是儿子，她终于要有孙子了，他们张家有后了。”
“产检到后面，孕妇体重失控了，胖得整个人都跟肿起来一样。医生每次都说不能再胖了，要控制血糖，指标已经到妊娠糖尿病的水平了，这样会胎大难产的。”
“每次孕妇说好的好的，婆婆就在旁边阴阳怪气，说她们村里以前有八斤的孩子也生得下来，现在母体里长大一点，以后生出来好带。”
“医生都要生气了，每次怒斥她婆婆，她婆婆就答应得好好的。等下次来产检，就会发现还是一样。”
“孕妇到后期胖得跟吹气一样。”
“我们医院里的，见得也算多了，孕妇胖很正常，但是胖成这样真的已经很危险了，走在路上都会摔倒，只能坐轮椅来产检了。”
“生之前鞍前马后的，到真生的那天，浩浩荡荡一群男方的家里人，顺产顺不下来啊，这么大的胎儿怎么顺！”
“她婆婆说，顺产对孩子好，顺产的胎儿聪明，他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以后要考清华北大的，要是剖腹产了考不上是不是我们医院负责。”
“妇产科都气的够呛，我们碰到的胡搅蛮缠的也有，这么难缠的少见。但是她越是这么难缠，还真的能吓得医护不敢动手，医护也要过日子也要吃饭的，不可能因为同情某个病人把自己的工作都搭上。”
“要我说啊，那个产妇的老公就跟个死人一样，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听着他老婆，跟他所谓学生时代就一直谈恋爱的女人，在手术室里面惨叫。”
“就是没人签手术单子，孕妇已经痛晕过去了，也没法自己签。”
“就看着产妇这么活生生死在产床上，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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