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白瑛心里越是没底。
沿路她都一直仔细搜索，却始终没有找到半点练红炎留下的痕迹。
城镇上破败的房屋，腐朽的木质结构，歪斜的黄土；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时有觊觎的目光尾随在白瑛和沙棘身后。
尽管他们俩的行装已经简洁到只有一个布包，但是她们所牵着的马驹在这个荒芜的地界仍然异常惹眼。
“白将军”
沙棘凑到白瑛身边，瞥了一眼前方木屋的阴影，示意白瑛保持警惕。
白瑛却根本不在意那些躲在阴影里的窥伺的目光，她尽量克制住内心里越来越浓重的焦虑，沿路仔细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细节。
终于，在尾随了白瑛两人很长的一段路后，那一直躲在暗处的目光，像是终于按捺不住。
沙棘只感觉到有什么迅速从阴影里蹿了出来，直直往他这边过来。
“他们”的目标，是沙棘牵着的马驹。
沙棘早就有所防备，在“他们”还没摸到缰绳时，沙棘已经朝着其中一人的腹部重重地踢了一脚。
他这一脚并没有用足十成的力，可对方仍旧控制不住身形，往后飞出了一米远。
连沙棘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力量是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如此强大了。。。
白瑛平静地望着那个倒地的人影，她甚至没有做任何防备的姿势。
因为她看清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孩子，至多不过十来岁的模样，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脸颊深深地凹陷着，身形干瘪，显然是由于长期的饥饿造成的。
与他一起冲过来的另外两人，其中一个竟然还是个小女孩儿，两人看上去都还要更小些，甚至不一定满了十岁。
小女孩儿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她怔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与她一道的另一个男孩儿紧紧地盯着沙棘的动作，眼中竟积蓄出一些泪光。只是他显然不想丢下同伴，这才仍旧倔强地站在那里。
沙棘也看清了倒在地上的那个孩子。他太瘦了，以致于沙棘不算用力的一脚也能将他踢飞出一米。
看着他们倔强的眼神，沙棘心里多少有些不忍。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只为了抢一块早已酸臭的面包来果腹，而不得不与码头其他的孩子大打出手。
面对这三个孩子，沙棘有些犯难。他们所带来的原本就不多的食物，早在进城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分给了城里的那些孩子。现在他的布包里只揣了两三片烘烤的半熟的沙蜥肉，这还是白瑛将军辛苦抓来的。
再往前，找到食物会变得更加困难。连他最敬爱的白将军，每天也只能吃上一小片蜥蜴肉来保持体力。
正在沙棘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看见白瑛径直走到马驹边上，从布包里取出了那几片烘烤地黢黑的肉片。
沙棘能明显看到，那个眼神倔强的小男孩，在看到白瑛手中的肉片时，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白瑛慢慢走近那个孩子，在男孩儿不自觉往后退开一步时，她伸出手，把肉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吃吧”
男孩儿瞪大了眼，望着白瑛，可他的肚子在这时发出了不争气的一声“咕噜”。
白瑛轻笑了一下，又把肉片朝男孩儿的面前递了递。
“我的马不能给你们，现在我们只剩这些”
男孩儿像是终于听明白了白瑛的话，他接过白瑛手里的肉片，然后迅速往后退开了两步，将肉片紧紧地握在手里。
出乎意料地，男孩儿并没有立刻撕咬手里的肉片，而是把肉片先分给了那个小女孩儿。他自己则仍旧紧紧盯着面前的白瑛和沙棘。
原本摔出一米的那个孩子，显然是他们三人里最大的，他挣扎着站起身，却没有去抢小女孩手里的肉片，而是抢在最前面，把另一个男孩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敌意，尽管方才白瑛才将仅有的食物给了他们，他仍旧恨恨地盯着白瑛和沙棘。
“白将军”
沙棘走到白瑛身边，轻声喊了一句。他并不想在这里多待，虽然现在只是引来了三个孩子，可说不准，一会儿会有其他的麻烦来找上他们。
白将军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不能冒险。
白瑛明白沙棘的意思，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也没有办法救所有人。
等白瑛平静地转身离开，沙棘又盯着面前那三个瘦弱的孩子看了一会儿，终是牵着马驹跟在白瑛身后继续朝前走。
大约又走了半天的时间，她们俩来到了一片空旷的沙地休息。
沙棘隐隐觉得，似乎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发炎热。
这里的土地龟裂，已经连干枯焦黄的杂草也很难见到了，有的只是细碎的砂石。
再这样下去，这马驹怕是走不了多远了。。。
沙棘有些担忧地轻轻抚摸着马驹的鬃毛，那匹棕色的马驹竟然亲昵地往他的手上蹭了蹭。
虽然沙棘心里不忍，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必要的时候，这马驹便是他和白将军的食物。
“在战场上能救我们性命的，除了战友，就只有战马。所以在军中有不成文的规矩，我们不吃马肉”
白瑛像是听到了沙棘的心声一般，轻声说着。
沙棘看到白瑛从地上捡了几块碎石，忽然用力地朝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扔了过去。
“出来！”
白瑛的声音不大，却有着十足的威慑力。
只听那大石头后发出“哎呦”一声，沙棘看到有三个小小的人影，慢慢地从阴影下挪了出来。
“是你们？”
躲在那大石头后的，俨然就是刚才遇到的那三个孩子。
“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沙棘警惕地望着那个最年长的孩子。
动物的敏锐直觉像是发现了什么，棕色的马驹从鼻间重重地喷出一口气。沙棘伸手在它脖颈上拍了拍，可它仍旧不安地甩了甩脑袋。
白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块大石头。
沙棘也感觉到了，那石头后面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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