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光芒一闪即逝，琉璃碎金的幻影中缓缓立起一尊纤长身影。
她发如流水，倾泻于地，脸上写满高傲与冷漠，目中含着对外界毫不在意的轻蔑。
她看向方颜，方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
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这位祖宗，您既然已经现身，能不能把她也变回来？大家面对面谈话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吗？方颜心中吐槽，出声道：“原来金乌一族这么好看？”
眼前的金乌老祖放在人界也是个光彩夺目的大美人，看到金乌老祖的长相，方颜对自己放了心，不管怎么说，她变成黑乌鸦的机率很小。
金乌老祖目光微动，她大概没想到方颜见到先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当即有些皱眉。
“老祖，可以把我变出来吗？”方颜主动请求，“我也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金乌老祖直视着她这个方向，语气冷淡：“显化原身需要妖力支撑，你的妖力经不起浪费，现在这样就挺好。”
方颜和和气气道：“那我先变回人怎么样？我人类的身体应该不浪费妖力？”
“你哪有人类的身体？”金乌老祖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一只金乌。”
她从一开始就是一只金乌？方颜心里冒出几只问号，这话从何说起？
“我说过，你不是返祖，”金乌老祖继续道，“从你破壳那日起，你就一直以原身待在人界，如果不是张九屈，你早就被人认出妖怪的身份。”
张九屈？她师父？方颜更是疑惑：“您见过我师父对吧，他现在在哪儿？”
当初金乌老祖就以她师父为由，给了她一个收集妖力的任务，这会儿对方主动提起张九屈，方颜正好顺理成章打听师父的下落。
金乌老祖道：“他在章尾山。”
章尾山？方颜迅速在脑海中翻出这个地名：“他和烛龙在一起？”
《山海经》关于烛龙记载的全文有二，其一为：“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金乌老祖才提到山海界的日夜交替由烛龙维系，那么这个章尾山一定就是烛龙所在的章尾山。
山海界地域广袤，方颜在这儿流浪两年，到过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从未到过西北海之地。
从位置上来说，他俩相当于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除非再给她几年时间，否则单靠两条腿，她怎么也走不到章尾山去。
“他还好吗？”方颜问。
金乌老祖目色冷淡：“你这么关心一个人类？”
“他是我师父，”方颜道，“从小我就跟着他学本事，他对我很好。”
金乌老祖笑了下，笑容带着几分凉薄：“因为他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是金乌，他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会啊，”方颜甚至没有迟疑，“他就爱养妖怪，家里有好几只呢。”
她的回答令对方一滞，金乌老祖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利用你，你不介意？”
“利用我什么？”方颜问，“拯救世界吗？”如果真这样，那她还挺牛。
“您就明说了吧，”方颜道，“您为什么要我收集妖力，我师父为什么在烛龙那儿，还有我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到了山海界，我相信您都知道答案。”
她开门见山，一字一句问得诚恳，金乌老祖沉默了一阵：“是，我都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人都来了，”方颜道，“作为您唯一的后辈，您总不会逗我玩儿。”
“你怎么知道你是唯一的后辈？”金乌老祖似有不解，“我并没说过你是唯一。”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方颜环顾四周，“以您的脾气，大概没有耐心对每个人都讲一遍故事。”
她通过刚才的聊天，算是把金乌老祖的脾气摸透了，这位先祖自视甚高，绝没有耐性与人闲话家常。方颜还记得之前看到的壁画，金乌一族只剩下最后一窝蛋，按照金乌老祖的说法，那些蛋靠天地灵气孵化，也就是一切看命，如果那些蛋都能顺利孵出，眼下这么重要的戏份不一定轮得到她。
方颜瞅着眼前的老祖，只见对方神情冰冷，美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过了半晌，美丽的雕塑动了动，金乌老祖向她伸手。
方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想躲，却没有身体可躲。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被金乌老祖捏在手中。
叽？
方颜目光所及，看到一双嫩黄的小爪蹬了蹬，她下意识动动胳膊，就听耳边扑啦扑啦地响，黑色的翅膀在眼角余光中上下挥动。
她这是——真的变成了一只鸟？
方颜好气。
“您不是说我在人界的是我的原身？”她以为金乌的原身和人类的身体没什么两样。
“我还说过显化原身需要妖力支撑，”金乌老祖将鸟身方颜捏在手中，淡淡道，“为了不浪费妖力，你变成这样就好。”
方颜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尤其是对方想把她怎样就把她怎样的时候。
她猛地一挣，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量让她挣脱了金乌老祖的掌握。
金乌老祖“咦”了声，抬手就是一掌。
方颜只觉强大的压力朝自己扑面而来，她迅速后退，运起全身灵力抵抗。
漫天黑羽纷飞，两道赤红的烈焰撞击在一起，方颜率先一震，朝后翻退。
她还没落地，金乌老祖已追至眼前，眼看那只洁白的手掌向自己攫来，方颜本能地两手一分，将对方的手掌架住。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一愣。
这回不再是鸟爪，而是人类的手掌。
就在这一错神的工夫，金乌老祖的指尖忽然寒光一闪，五根手指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利，如同五柄锋利的小刀，朝方颜的手腕切下。
方颜松手后退，后背却贴上一堵厚实的墙壁。
眼看寒光落下，几根木藤突然出现，将金乌老祖的手掌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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