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窗，看到了躺在银杏树下的人，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终于还是来了。
我担心地看了眼他怀中那软绵绵的小豆丁，却见他安稳地睡着，心舒了一口气，便躺在了床上。
染青见状，问我，“太子妃，可要让太子进来？”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示意她安生睡着，便不再说话。
再见面，能说什么呢？
我心头一痛，闭上了眼，任由睡意把我吞没。
屋外，赵七嗫嚅着在李彻耳边道：“殿下，不进去？太子妃说不定在等你。”
等我？
他发出了一声嗤笑，摸了摸肚子上小家伙的背，便继续合眼。
他已连续几个晚上没睡了，该好生睡一觉了。
他把大氅打开，轻轻地盖在了金团的背上，给他露出了圆润的小脸，便闭上了眼沉睡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这两位主子见面时，会是如此情态。
一个屋子内一声不吭，一个屋子外抱着孩子沉沉睡去。
直到孩子的一声啼哭打破了这宁静的院子，李彻眉头一蹙，有些不耐地睁开凤眸，待看到怀中的孩子哭得小脸通红，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然后略有些无措地看了眼赵七，再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
他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翻开小家伙身上那厚厚的衣层，摸到了一手温润。
他拧起了眉，道：“尿了。”
赵七忙接了过去，便往屋子里送去。
我起身，见孩子送进来了。
赵七忙垂头道：“太子妃，小皇孙要换尿布了。”
我没睡够，又担惊受怕了一早上，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把孩子抱走了，就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爹吗？不会自己换尿布吗？”
我使了一个眼色给刚到岗的奶娘，示意她照顾好孩子，却没想到门开了，那一抹黑影径直走了过来，把孩子抱了过去。
他冷不丁地问奶娘，“尿布呢？”
奶娘哆嗦地指了指柜子。
他走了过去，把柜子翻了下，就抽出了一节尿布，然后看向了奶娘。
奶娘见状，把换尿布的那些个步骤都说了一遍后，李彻也拧着眉把这一套做完。
期间金团哭了几声，李彻整张脸都是臭的，奶娘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直到，金团的哭声消失了，嗯嗯啊啊地哼了一会儿，便又哭了。
李彻的嘴角死死抿着，他压低了嗓子，却像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奶娘思索了会儿，道：“应该是饿了。”
李彻愣了下，把金团给了奶娘。
金团很快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赵七看了眼额头上冒出了点汗的太子，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殿下进这院子前可不是这样的，那几乎是雷霆之怒，能把人吓死，就后院那个墓碑就好像是某个惹了他的人要被碎尸万段似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一句连个爹都不会做，他就二话不说做这根本不擅长的事。
赵七莫名地为自家主子委屈。
他朝床上看了眼，发现那咕哝了两句的人已再次陷入沉睡。
李彻似乎也发现了床上的人极度疲倦，神色也很是苍白，便对奶娘道：“等她醒来再把孩子带过来。”
赵七和奶娘都低头应了。
李彻这才看向了染青一行人。
染青心头一紧，想着就不应该和姐姐在一起坐月子，她虽只是在耳房，夜里关了门，也是听不到什么动静的，可到底太过亲近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搬去别的屋，却见太子无声地坐在了我身边，然后拿出一些文书和纸笔，开始批阅了起来。
染青长舒了一口气，干脆来到耳房把门一关，便也安生睡去。
待我醒来，就见李彻抱着金团。
我想抱，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盯着他瞧。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视线，目光一转，落在了我的身上。
星给我拿了枕头垫在了我的背后，她略显窘迫道：“太子妃，刚刚大夫来给你看过了，你这次失血过多，需要好生静养。接下来这段时间小皇孙都由太子和奶娘来照顾。”
星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说李彻派人去找了三个奶娘来，市面上的补血养虚的东西也都被搜罗了来，再最后，便是白若离的安排。
“殿下把白若离关起来了。”
我前面听得好好的，听得最后这一句，疑惑道：“什么意思？”
星无从解释，有些无措道：“奴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觉得心里苦，明明这两人完全可以自己沟通，偏要她在这中间传话。
“殿下还请把白若离放出来，他我还有用。”
再次见面，没有缠绵缱绻，没有嘘寒问暖，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没有听到，开口便是为另一个人，李彻把金团塞给了星，示意星把孩子带走，便恍若未闻地继续批阅他的文书。
“殿下京中事务繁忙，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还请殿下放了白若离，回去安生料理国事。”
回去？
“你是以什么身份求我保住白若离？”
我疑惑地看向他，除了以主子的身份还能是什么身份？
“你假死逃离京都，来到此地，求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日子，铺子照样管，银子照常赚，再有白若离这样听话的人做你名义上的丈夫，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我心里咯噔一跳，对上了李彻那双赤红的双眸，他眼里复杂又沉痛的东西几乎要将我溺毙。
我心一沉，道：“能如此，自然最好。”
他静默了一瞬，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程欢，你没有心！”
我怔愣了下，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却兀自笑道：“殿下才知道的吗？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我帮你稳住地位，你帮我阿娘脱离程府。早不就两清了吗？殿下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金团是我的孩子，他背负着不洁的名声是不适合做殿下的孩子的，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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