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冬,禄山反于范阳。海内猝闻兵起,远近震骇。帝以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初,从军沙塞,因催军食至银州。十数里日暮,忽风沙陡暗。入道旁空屋中,藉地将宿。忽左右皆赤光映曜。仰视空中,见并辎绣屋中,一美女坐床,垂足而下。子仪拜祝云:“今七月七日,必是织女降临。愿赐长寿富贵。”女笑曰:“子福神也,大富贵,亦寿考。”言讫,冉冉升天,犹正视良久而隐。
时禄山陷东京,平原太守颜真卿起兵讨贼。真卿幼勤学,年十八九时,卧疾百余日,医不能愈。有道士过其家,称“北山君”,出丹砂粟许救之,谓曰:“子清简之名,已志金台,可以度世,上补仙官。不宜自沉宦海。若不能摆脱尘网,去世日,可以尔之神炼形阴景,然后得道也。”道者复授金丹一粒,戒之曰:“抗节辅主,俭勤致身。百年后吾待子于伊、洛之间。”遂飘然去。
真卿自负才器,将俟大用。吟关之暇,尝留心仙道。既中科第,四命为监察御史。五原有冤狱久不决,真卿辨雪之,天旱乃雨,郡人呼“御史雨”。国忠怒不附己,出于平原。闻禄山反,使亲信密怀购牒诣诸郡,共推为盟主。潜告从兄常山太守杲卿,断贼归路。丙申春,禄山称“大燕皇帝”,遣贼将史思明攻常山。粮尽城陷,杲卿等骂贼被舍。帝以许远为睢阳太守,同真源令张巡讨贼,军声大振。真卿克魏郡,加为河北采访使。子仪、李光弼复河北十余郡。
国忠忌哥舒翰握重兵、守潼关,趣出师。翰兵大败。贼遂入关,各路去郡走。国忠倡幸蜀策。帝至马嵬驿,将士饥愤,共杀国忠。帝出慰劳,不应。陈玄礼曰:“贵妃不宜供奉!”帝见军变,命力士引贵妃于佛堂梨树前缢之,军士方宁。辑杨氏亲戚随驾者,诛戮无遗。御史大夫魏方进,杨氏之亲,亦合族被祸。
方进在京之日,一弟年十五余,口不能言,涕沫满身。亲戚咸目为痴人,无为惜养者。惟一姊怜之,给与衣食,令仆者与洗沐,略无倦厌。一日,于门外曝日搔痒。邻里见朱衣使者领数十骑至,问曰:“仙师何在?”遂走至搔背者前,俯伏称谢。良久,见其高声叱曰:“来何迟!勾当事了未?”朱衣应曰:“有次第。”又曰:“何不速了却?且去!”神彩洞彻,声音朗畅,都无痴疾之状。朱衣辈既去,依前洟下至口,搔痒不已。其夜遂卒。方进等惊其事,而不异其人,遂随事瘗埋。惟姊悲恸有加,潜具葬礼。至小殓日,以一黄绣披袄子——平日所惜者——密置棺中。至马嵬,其姊亦在。兵乱时,偶出店外,闻难急走,遗下幼女三人,皆五六岁上下者,已分为菹醢。及明早军发,试往寻之,僵尸相接。屋东北稍深处,一床上若有衣服。就视之,儿女三人悉在其中,所覆乃是葬痴弟黄绣袄子。悲感痴弟,始信真神人。母子相与入山避难。
帝命埋贵妃,想起道者李遐周之诗,无句不验。遐周有道术,住玄都观。开元中,召入禁中,与翟乾佑等同被恩礼。林甫尝往谒之,遐周谓曰:“公存则家泰,殁则家亡。”林甫泣求救解,笑而不答。至禄山豪横跋扈,而帝意不寤。一旦,与乾佑俱隐去,但于所居壁上题诗数章,末篇曰:
燕市人皆去,函关马不归。
若逢山下鬼,环上系罗衣。
乾佑自幼喜《老子》,志悦清修。庞眉广颡,巨目方颐,身长六尺,手大尺余。尝于黄鹤山师事牛天师,阅《灵异》一经,受《宝笈》三科。能行气为丹篆,陆制虎豹,水服蛟龙,言将来事皆验,尤务拯人病苦。一日,于夔州市谓人曰:“今夜有八人过此,宜善待之。”是夕火烧百余家。每入山,群虎随之。曾于江上与人玩月,或问:“月中何所有?”乾佑笑曰:“可随我手看之。”乃见月规半天,琼楼玉阙满焉,良久乃隐。云安井,自大江溯别派,凡三十里。近井十五里澄如镜,舟楫无虞。近江十五里,皆滩石险恶,难于沿溯。乾佑念商旅之劳,于汉城山上结坛,号召群龙,凡一十四处,皆化老人而至。谕以滩波之险,害物劳人,使皆平之。一夕之间,风雷震荡,尽为平川。唯一滩仍旧,龙亦不至。乾佑复严敕神吏追之。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因责其不伏应召之故。女曰:“某所以不来者,欲助天师广济物之功耳。富商大贾,用皆有余。而佣力负运者,皆云安之贫民,自江口负财货至近井潭以给衣食者甚众。今若轻舟利涉,平江无虞,邑之贫民无佣负之所,绝衣食之路矣!余宁险滩深以赡佣负,不欲利舟楫以安富商也。”乾佑善其言,因使诸龙各复其故险。乾佑在京一年,人有见其凌五云去。
帝将发马嵬,父老遮道,请留太子。帝曰:“天也!”宣旨欲传位。太子固辞,帝遂行。念诸道者俱去,惟申元之孙智良在,又不及偕行,无以遣怀。至剑门,忽罗公远来见,奉迎銮辂。帝大喜,曰:“尊师尚念朕耶?”公远劝尉曰:“圣祚无疆,禄山无能为也。”翊卫至成都,然后去。帝之乘马曰“照夜白”,尝命将军曹朝画以为图。帝前望大桥,举鞭问左右何桥,节度使崔圆曰:“万里桥。”帝因追叹曰:“一行之言,今果符之。吾无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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