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莲无情推开允觞黎那日，他仿佛失了魂，连自己是如何回到允府的都不知道。
也对，一直在不停纠缠的确实是自己。
“将军脸色怎么这样差？”墨巧巧正坐在位置上缝补他磨破的袖口。
允觞黎只抬眼看看她，“做你的事情，不要管我。”
相似的眉眼，熟悉的事情……可做这些事情的人却不是她。
他看着缝补衣服的她。
她的身影再也不会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她现在已经属于别人，属于那个人的儿子！
为什么所有都是那个人的掌中之物！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墨巧巧见他无动于衷，多说无益，她又低头继续缝补着他的衣衫。
这样静静陪着他也好。
“为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低声喃喃道。
“什么？”，墨巧巧问。
沉默许久，此刻他再也绷不住，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嫁给我？”
墨巧巧被突然黑着脸怒吼的他吓了一跳，尖锐的针尖不小心扎进手指。
她愕然看着允觞黎，他那阴郁的眼底尽是无奈与悲痛，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憎恶，丝毫不是前两天信誓旦旦说会尊重自己的那个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扎破的手指，一滴圆润的珍珠在指肚上诞生。
不知为何，就那么一瞬间微不足道的疼痛，此刻却在她的指尖不能消散。
“将军这是怎么了？”她镇定道：“我见将军在那里一声不吭站了许久，还是先坐下平复心情再慢慢说。”
说罢，起身给允觞黎斟一杯茶。
允觞黎没有接茶，执着道：“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
墨巧巧沉默片刻，“将军心里没有我我心知肚明，可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
她和她姐姐半点也不像。
墨巧巧是表面柔软内心坚强的人，墨雨莲是表面坚强内心脆弱的人。
可无论是怎样的她们，都被卷进这个旋涡里苦苦挣扎，她们全都破碎，甚至拼凑不起一片完整的花瓣……
允觞黎站在原地，那一刻悲痛的洪水咆哮着翻滚出心墙，他崩溃道：“为什么非要是你们啊……”
“将军……”墨巧巧想要上前安慰他，可那样做没有丝毫意义。
在他眼里，她是阻止他和墨雨莲相爱的绊脚石。
他能相敬如宾得待她已经很好了。
“命运如此，将军询问命运，我也想问清楚。”墨巧巧放下茶盏，“可上皇指婚你我，我们无法自行和离。所以……将军是打算这样和我过一辈子吗？”
允觞黎缓缓看向她，“就算她已经成为太子妃又如何？我不能背叛她。”
“长姐希望将军能过得幸福，而不是整日似将军如今这般浑噩。”墨巧巧，“长姐投湖之后便神志不清，想要逃跑最后却留下决定嫁给太子。”
“长姐一定把将军放在内心深处，这是对大家都好的方式。可将军呢？上皇赐婚本来长姐就处于风暴中心，如今好不容易平息风波，但将军不顾长姐安危直接去太子府找她，这不是把长姐向火坑里推吗？这就是将军所谓不能背叛吗？”
墨巧巧步步追问道：“我知道将军内心痛苦，可那不是我们的错……长姐也从未怪过将军，也没有人责怪将军，所以……”
她哽咽道：“心意相通的人一定能互相理解，将军和长姐即使见不到面也会心有灵犀，将军一定明白，长姐想要将军幸福。”
允觞黎的灵魂受到深深一击。
是啊……这些日子的自己是有多么不理智。
他口口声声说要爱墨雨莲，护墨雨莲。
可做出来的每一步事情都是在伤害她。
“将军日日要练兵，袖口磨破都不知缝补。”墨巧巧拾起缝好的几件衣服，“兴许比不上姐姐的技艺，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见允觞黎沉默不语，“就当，演给外人看吧……”
墨巧巧将衣服塞进他的怀里，“我先告退，还请将军不要再伤情。”
抱着怀里的衣衫，又看着她离开，允觞黎只觉此刻浑身发软，坐到位置上。
他这是怎么了？
自己询问自己。
回想刚才不理智的动作，实在太窝囊。
他抬手捏捏额头，她的手指好像流血了……
不对……
此刻无论他如何去想，脑海里墨雨莲的脸颊正变得模糊，手指上的那个血珍珠反而挥之不去。
一定很痛吧？
墨巧巧说大家都没错……可若不是因为自己无能，怎么会让她姐妹两个人如此不幸？
那么多年他又怎么能简单放下？哪怕藏在心里……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今天莲儿与自己断的干干净净。
是在保护他，还是她真的放下了？
从墨雨莲投湖开始两人就失去联系，他也预料到再见面或许已是形同陌路，可不想竟如此决绝。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今日她推开他的时候甚至内心毫无波澜。
今夜他不断询问自己，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询问，只想看清自己真正的内心是什么。
他的内心是希望莲儿能够过得幸福。
可是真的在一起就会幸福吗？
究竟得到什么才会幸福？
他喝了好多酒，模糊的意识里有人照顾着他。
“夫人就一直这样忍让吗？您才是将军的妻子啊……他们好大的胆，敢在背后议论夫人……”
墨巧巧拧干毛巾，擦擦他的脸，“怨恨谁，责怪谁……这些都不重要。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好过的，我都知道。”
“那夫人就这样遭受他们的欺负吗？将军也一点都不袒护夫人，还是去想着……”
墨巧巧嘘了一声，示意侍女不要再说下去。
虽然有的时候她的心里也会这样想，可命运给他们甩下难题，难道他们就停步不前了吗？
“我们并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我们，他们随便去说，我做好我自己便罢。”
“夫人还是赶紧想办法锁住将军的心……”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是不会去命令他改变的，也不是卑微的去改变自己。”
她不会去刻意接近他，讨好他。
她不会像一只小狗一样摇尾乞怜。
她想要的是双向的奔赴。
是他因为真的爱她而爱她，而不是因为怜悯她或者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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