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医院。
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
沈老爷子从手术室推出来了，鼻子里插个管，本来就苍老的脸更加虚弱了好多。
看造化。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充盈在沈清绝的脑海。
他忍不住腿软的往下滑，胳膊抖的不成样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郁佳人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会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老爷子平时那么注重养生的一个人不会得胃癌的。”
“你说的对。”沈清绝眸子猛的一亮，又暗了下去，摇了摇头，一滴泪珠被甩在了郁佳人的手背上，“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他怎么会胃溃疡。”
“这…”
对啊，怎么会呢？
郁佳人也想不明白，医院会给沈老爷子定期检查，为什么会查不出来他胃出了问题。
“爸妈，爷爷他出什么事了？”姗姗来迟的沈忱和沈辞从拐角处出现。
看到他们，沈清绝背过身去，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
郁佳人叹了口气。
“胃溃疡，医生说看老爷子的造化了。”
单单这一句，她就哭的泣不成声。
沈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两个儿媳妇都是极好的，很尊重她们的意愿。
“不可能吧？”沈辞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连连往后退，撞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几天前他还好好的。”
沈忱一言不发的坐在长椅上。
阴着一张脸，指甲陷在了肉里流出了血，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沈箐杨，一定是他！
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疯长，怪她疏忽，上辈子沈老爷子的死还要迟上一年，没想到这一世狗居然这么快就急了。
她忽然将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一拳捶在了墙面上。
对现状无能为力。
重来一次居然也没能保护好家人。
这一拳声音极大，郁佳人扑过来捧起她的手，一脸心疼，嗓音颤抖，“你这是做什么啊？”
素白的手沾染上了鲜血，顺着指尖滴到了地面上，手是疼的，心也是疼的，可唯有脸上窥探不到任何表情。
郁佳人被她这幅样子吓的不轻，颤抖着手摸她的脸，“忱儿，你怎么了？”
“妈，沈箐杨在哪？”
平静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郁佳人也不知道。
心里疑惑沈忱为什么突然提起沈箐杨。
“你二叔一家出国旅游去了。”沈清绝平复好了心情，走过来环住妻女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和辞儿在呢。”
“对啊，妈，姐。”沈辞看着他们，表情认真起来，“就算是天塌了，都有我在顶呢。”
沈忱被他这话逗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是她被这重生一世的幸运冲昏了头脑，忘记了沈箐杨骨子里是多么卑鄙的人。
出国只是他的理由，他一定还有什么阴谋。
“忱儿，你别哭啊。”郁佳人局促的替她擦眼泪，“你爷爷他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沈辞和沈清绝齐声。
“不会有事的。”沈忱也这样说。
她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也相信沈老爷子不会有事。
天不收恶人，那就由她来收。
哭有屁用。
她要恶人死。
“爸妈，你们先去看爷爷，我回老宅一趟拿一些爷爷的衣物过来。”
“让你王叔送过来就行。”沈清绝捏了捏她哭红的脸，强行挤出一抹笑，“你和辞儿就先去睡吧，明天都有事情要做呢。”
“爸，不会笑就不要笑。”沈辞很无奈，态度却很坚决，“我要在这里等爷爷醒来。”
沈清绝没拦着。
沈辞的性格像他，不听劝。
“王叔年纪大了，还是我去吧。”沈忱从长椅上起来，拍了拍沈辞的肩膀，“臭小子，替我照顾好爸妈。”
这话就像责任般种进了沈辞心里。
他眉眼处添了抹笑意。
“有我在。”
和三人告别后，沈忱去看了沈老爷子一眼。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像颗年老干枯的树，精心将果实培育大，为它保驾护航，却被它疯狂汲取完养分，可最后果实被人摘了，才发现是颗坏果。
而沈箐杨就是那颗外表鲜亮，内心坏了的果实。
一辆保时捷飞快的行驶在马路上，这样的场景上了新闻。
有人猜车主要去挽留即将离开的爱人。
可这车又极遵守交通规则，遇到红绿灯会停，穿过人行道会将速度变慢，然后就是更快的速度。
最后停在了郊区，帝都最大的别墅前。
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风灌到了车门处，将女人的头发吹乱，长发被挼在了耳后，步伐紧凑，黑色鱼尾裙随着晃动，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每个动作都能勾起人深深的欲望。
月光照了下来，隐去了另半张脸。
女人像暗夜的神，让人害怕，让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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