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月余，离白谷关越来越近。
官道两侧茂密的树枝，越发少了，耳边的渐渐听不见水声。
入目看去，只有无边的荒野。
夜晚的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黄沙，吹到人的脸上，刮得脸颊生疼。
唇齿间充斥的全是尘土，一行人沉默的赶路。
夜枭盘旋在长空，凄厉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天幕之上，看不见一片云彩，只有无尽的黑暗。
姜初月下令休息，众将士捶着麻木的腿，跌坐在地。
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来报，“回大将军，白谷关外发现大量敌军，人数不详。”
洛凌云上前问道：“可看见北凉的骑兵了？”
“暂时没有，正在打探。”
姜初月摆手，示意继续打探消息。
随即有人搬来一张矮桌，她从怀中摸出舆图，放在桌子上。
指着白谷关道：“据前方来报，北凉人此次出击白谷关，有三万人马，全部都是精锐。”
“且白谷关外虽然是一片平坦之地，但往前再行百里，便是白鹤山。”
“从白鹤山入口处进去，是一片山谷，此谷狭长，两边都是峭壁，最适合埋伏。”
“过了此谷，便是一片密林。进了密林，北凉人便如无人之境，可顺利撤军。”
这是她提前命青玉打探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一众将领来说，尤其重要。
洛凌云蹙眉道：“殿下，既如此，我们可派人提前占据此地，打北凉蛮子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姜初月摇摇头道，“我们能想到的，北凉人岂会想不到，恐怕此刻这地方，已经被他们的人占了，我们过去无异于打草惊蛇。”
“最好的办法，是绕过白鹤山的入口，从东南方向进山，而后在密林中截住他们。”
“但此举，颇为耗时。”
姜初月长叹一声，天边一轮明月挂在树梢，林间静悄悄一片。
她担心的，还远远不止这个。
此次出征的将士，都是从京师附近调的兵，这些人大都出身官宦世家，家境优渥，未曾经历过战场。
而北凉人凶名在外，若他们不能一击必成，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到时候不但会士气尽失，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戌时过半，斥候再次来报，“回禀大将军，敌军有异动，分别向白谷关，东、西、南、北四门方向调兵。”
姜初月和众将领，互相对视一眼，沉声道：“看来北凉人，今晚要攻城。”
洛凌云朝后看了看，将士俱都疲惫不堪。
他有些担心地说道：“殿下，我们急行军至此，人困马乏，如果现在出击，恐怕胜算难料。”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姜初月的目光也朝后看去，声音带了几分沉痛，“只是白谷关的守军，已经坚守近一月，如今是生死难料，恐怕正盼着我们呢。”
洛凌云听了这话，蓦地站起身道：“启禀大将军，末将愿为先锋，支援白谷关。”
许辞风、季令舟、颜鹤、文礼臣等一众将领，纷纷请愿，都想作为先锋，率先出击。
看着他们坚毅的面庞，姜初月心中一阵激荡，她知道此时才是出击的最好时机。
古语云：夫战，勇气也。
她当即下令道：“洛凌云原为边关大将，对北凉诸事颇为熟悉，因此命你为前锋大将，令八千骑兵出击。”
“殿下，人会不会太少了些？”季令舟上前问道。
“非也，季兄有所不知。”洛令云笑着说道，他已经知道了殿下的意思，“殿下命我率骑兵出击，为得是扰乱战场，让北凉人知道援军来了。”
“说的不错。”
姜初月背着手，站在树下，一群将领和兵士她团团围在中间。
“此次出击，重点在一个‘快’字。”
“洛先锋，本将命你只可穿插，不能恋战，只要扰乱了北凉人的阵法，便是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
洛凌云舔了舔嘴唇，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能大战一回，他只觉心中畅快。
“许辞风、季令舟，何在？”
姜初月占据高位，素来绝美的容颜，此刻添了几分杀气，所有人的面上，全都是紧张和严肃。
“末将在。”两人出列齐声应道。
“本将命你二人，各率一万人马，等待洛凌云事成后，即刻出击，从侧翼包抄，断他们的两臂。”
“末将领命。”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天边的月不知何时，藏在云层后面。
姜初月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中并不松快，这是她第一次领兵出征。
父皇给了她莫大的信任和权力，可她并没有多少的把握。
北凉人的强势，在大齐几乎人尽皆知。
她无比清楚，若她此次不能重伤北凉，那么大齐真的无力再战了。
这个事实，让她生出只能胜不能败的念头。
就在她思虑间，派出去的斥候再次来报：“回禀大将军，白鹤山中发现北凉人踪迹。”
“有多少？”姜初月赶忙问道。
“不到一万，山谷中和密林中，均有人。”
这个消息对于姜初月来说，无异于一把尖刀插入心脏。
若不能在白谷关外，重伤北凉人，那么战线将拉得更长。
姜初月压住心底的焦躁和无奈，沉声道：“再探。”
斥候领命而去。
“颜鹤，文礼臣，何在？”
“末将在。”
坚定的声音再度响起，姜初月稍稍安定心神，再次安排道：“本将命你二人，率剩余人马，同本将一起正面攻击。”
“末将领命。”
所有人的作战任务，都已经安排完毕。
姜初月的目光扫过将领，看向场上的士兵，说了最后鼓舞的话，“今日为国出征，一腔热血，一身傲骨，生死不惧。”
将士受到感染，跟着喊道：“为国出征，不惧生死。”
“为国出征，不惧生死。”
压抑的声音，如同他们内心激荡的情感，好似下一刻就会喷薄而出。
“切记，北凉人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肉体凡胎，他们能做到的，你们一样也能做到，甚至更强。”
姜初月的声音坚定有力，目光一一掠过年轻的脸庞。
铿锵的声音，如玫瑰，徐徐绽放。
“所以请别害怕，永远不要忘记，你们为谁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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