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脸色虽然苍白，但似乎精神好了一些。
这晚爸爸拉着石小田和他一起睡在病床上，而商非雁则睡在病床边的折叠床上。
爸爸和他们说了很多石小田小时候的事情，有她调皮捣蛋的、有她上房揭瓦的、也有夸她读书聪明的、有夸她坚强勇敢的……
爸爸还说起了妈妈。
爸爸和妈妈是在一家工厂里认识的，工厂很大，只有一个食堂，但食堂一到了打饭的时间就特别拥挤，妈妈当时就是被人群挤到爸爸怀中的。
爸爸说，他对妈妈一见钟情，只那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此生非妈妈不娶。
石小田和商非雁听到这，不由得相视一笑。
后来，妈妈很害羞的跑了，爸爸在食堂门口等了很多天才再次遇到妈妈。
爸爸当时是做服装的，他收集了很多边角布料，把布料做成一朵一朵花，绑成一束，送给了妈妈。
他们那时候爱起哄，妈妈又是个特别害羞的人，起初也不答应。爸爸就不厌其烦的收集边角布料，在下班后别人都休息时他坐在宿舍走廊里缝制花朵。
送了有十多次，妈妈才同意和他做普通朋友。
爸爸手脚麻利，每天都赶最早的工下班去等妈妈下班，他会带她出去吃好吃的，会带她去看电影，还偷偷带妈妈在夜晚跑到山上看星星。
妈妈去世以后，爸爸还时常自己一个人上山看星星。
“其实……阿爸曾经也不是好爸爸。”
“阿爸在失去你阿妈以后很颓废，什么都不做，成天只知道喝酒度日。”
“直到有一天，我的小田一小步，一小步的朝我走来，她喊，阿爸，阿爸。”
爸爸说到这，眼泪簌簌流了出来，石小田的眼泪也淌进发根。
爸爸转身将石小田拥进怀里，枯槁的手给石小田擦去眼泪。
“我的小田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可是阿爸真想再陪我的女儿多几年，再多几年，阿爸还没有给我的女儿过过一次生日，没有给我女儿买过一个生日蛋糕，阿爸亏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石小田握住爸爸的手，爸爸的手很凉，怎么捂都捂不热。
“阿爸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一定长命百岁，你答应了今年生日要带我去买蛋糕的，以后每年你都要给我买！”
爸爸看着石小田，温柔的笑了笑。
“好，阿爸给你买。”
这夜爸爸说了很多很多话，到了下半夜4点多钟商非雁发出沉重的酣睡声爸爸才催促石小田赶快睡觉。
虽然病床很狭小，但爸爸很瘦，她也不胖，两人可以平躺着睡，可是石小田无论如何就是要抱着爸爸睡，爸爸也不怪她，手上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嘴里悠悠哼着奶奶曾经哄她睡觉的安睡曲。
清晨，他们两人是医生快9点查房时才被喊醒的。
“家属醒醒，病人去哪了？”
商非雁在睡梦中听到这话，立刻从折叠椅上弹起身来，病床上只有石小田的身影！
“阿爸！”
商非雁大声喊。
石小田听到声音也立刻从床上醒来。
“阿爸呢！？”
石小田也很是不解，她的眼睛因为昨晚哭得太狠，今天又肿又沉。
“你们阿爸一大早就出去了，穿得整整齐齐的，说是出去买东西。”隔壁床的病友说。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爸爸那副身子骨怎么还能乱跑！
商非雁和石小田两人立刻坐起身来随手套了件外套就急急忙忙出门寻他。
两人在医院小卖部找了一圈，又去附近的早餐店、早餐铺、水果铺等都找了一遍，可周围根本就没有爸爸的身影。
商非雁让石小田先回病房等着，否则两个人都在外面爸爸就是回来了他们都不知道。
石小田刚要点头同意，就见爸爸从出租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装时尚精美的蛋糕盒。
“阿爸！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们了！”
石小田跑过去，拉着爸爸上下打量，确定他状态很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商非雁跟在后面，看着爸爸手上的蛋糕盒，心脏微微皱缩。
爸爸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走吧，回去，阿爸给你过生日。”
爸爸握住石小田的手，石小田也忽然反应过来，她立刻反握住爸爸的手。
“我生日还没到呢！”
石小田说着这话，嘴巴委屈一扁，但是并没有哭出来。
“阿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小田过生日，小田不要怪阿爸。”
爸爸没有看石小田，石小田咬紧下唇，泪水在眼眶之中打滚。
回到病房，医生已经走了，病友也去做检查了，整个病房内就只剩下他们。
爸爸将蛋糕放到雪白的床铺中央，笑意盈盈。
“你阿妈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吃车厘子，阿爸没有见识，不知道车厘子是什么，也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今天给我们小田买了一个车厘子蛋糕，打开看看。”
爸爸说，石小田忍住眼泪，伸手解开蓝粉色的漂亮绳子，缓缓打开蛋糕盒。
蛋糕是粉色的奶油，花花草草布满周围，非常精美。
最上面一层则摆满了……红色的樱桃。
商非雁看到蛋糕上的水果不是车厘子而是樱桃时，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可胸口那颗心脏却疼痛得几乎滴出血来。
“来，给我们小田插上蜡烛。”
爸爸在上面插上一圈漂亮的小蜡烛，又像变戏法一样掏出打火机，一根一根的点燃蜡烛。
火光中，爸爸催促石小田许愿。
石小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眼泪在那一刻翻涌而出。
“我希望……阿爸和啊雁……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
爸爸趁着石小田没有睁眼，抬手拭去眼泪。
石小田睁开眼，弯身用力吹灭蜡烛。
火光吹熄的瞬间，爸爸忽然捂胸咳出一口血来，鲜血咳在蛋糕上，将红色的樱桃，染成了黑红色的车厘子。
爸爸落下一滴泪，他终究……没等到自己的女儿吃下一口蛋糕……
“阿爸——！”
“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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