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一月的俸禄也就五两银子，他又有一家人要养活，在京城这个干什么都要钱的地方，实在不够花，所以平日里是一个只进不出的主，今天竟然掏了十几文打点！刚才足足等烧完之后才离开的。
方一鸣看着自家头儿刚才的所作所为，又有些不理解了，于是问道：“头儿，你刚才干嘛给那王五钱？”
张涛说道：“这王五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只要打眼一瞧一闻就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方一鸣这会终于聪明了一回，说道：“你是不想让他看，既然不看他自然就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即使日后有人问起他也不知道！”
张涛终于难得点了点头，看着方一鸣似有所指的说道：“是啊，这王五是一个知道变通之人！”
干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张涛难得带着方一鸣在街口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面，下午两人继续做着本职工作。
直到傍晚，张涛打了一瓶最便宜的酒，先去了城外的河边。秋天夜晚的河边更冷一些，张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倒是不冷。
“头儿。”
听到声音的张涛回过头一看，方一鸣已经来了，便扬了扬手里的酒瓶，说道：“你来啦？来喝两杯，今儿我请你。”
方一鸣做饭旁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一会原本有些冷的身体暖和了起来！
张涛眼神有些遥远，问道：“你知道你嫂子这人吗？”
方一鸣这是第一次听头儿说起妻子，于是回复：“不了解，但我知道头儿很顾家，每月的月银都会全部交给家里。”
“是啊，今天请你可是把攒了两年的私房钱都花了！你嫂子原本是小官家的女儿，那也是大家闺秀！我如今识得字都是她教的！”
“那嫂子了不得。”
说起自己的夫人，张涛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说道：“那是。自从嫁到我家以后，操持家务，养儿育女，孝顺公婆，十分见不得！”
渐渐的张涛又有些伤心：“那一年，你嫂子的父亲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暗杀。可是六扇门的人调查来调查去，都给出了强盗入户偷盗，被主人发现慌张之下杀了人。他们就连盗贼都已经找到了！”
“之后呢？”
“之后你嫂子自然是不服气，替父伸冤！然后不了了之！自从她父亲人没了，她娘也一气之下亡故，弟弟年幼支不起家，财产也被族人觊觎。我无意中救了被诬陷的她，她就嫁给我了，前些年他弟弟长成继承了家业，如今过的也算和美。”
“嫂子的父亲就这样死了？他们也不替父申冤？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又当如何？”
“如果是我，即使自己死了也要为自己的父亲讨回公道！”
“那你死了，公道依旧讨不回来了呢？别人该如何还是如何，甚至你的名字对方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方一鸣沉默着，不知道想着什么！而张涛却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就在他准备伸手的时候，方一鸣似有所感的说道：“头儿，如果我今天还坚持自己原来的想法，那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所吗？你会动手吗？”
张涛说道：“我会的！正如我方才所说，即使你坚持到底，也没有用！即使你死了，除了你的家人之外，不会有人记得你！”
方一鸣说道：“头儿，那我的坚持，我的路要怎么办呢？”
张涛说道：“你太渺小了，即使掉进水里，连一朵水花也不会有！悄无声息，仿佛不曾来过！”
方一鸣说道：“自从我进了六扇门以后，头儿对我一直很照顾，也教会了很多，今天头儿又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放心，这件事我会从此闭口，那个老人只当是病死！”
方一鸣看似说的决绝，实则心里依旧痛苦，张涛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那人不是只当病死，而确实是暴病而亡的！”
他盯着沉默的方一鸣，又说道：“告诉我，我不会后悔，今天放过你！”
此时的方一鸣，不知道，一旦自己回答错误等待的只有死亡，他想到了爹、娘、姐姐、大哥，由于家境尚可，他自小在呵护中长大，也从来没有为钱财发过愁，面对死亡他害怕了，恐惧了！
“头儿，放心吧，你不会后悔的，我只是接受的慢，但也是会接受现实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张涛转身离去！
第二天，张涛悄悄向李沧汇报后续情况：“头儿，您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了，不会出现意外的！”
既然人已经警告过了，李沧也不想动手染上杀孽，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张涛，说道：“如此变好，这是给你的！”
张涛一开始并不接，在李沧的请求之下才结过银子。
…………
时间又过了十几天，最终的结果也出来了！
惠大人被判斩立决，成年男子流放南疆，女眷末入教坊司！惠氏一族，犯事的问斩！其余人根据轻重审判！抢来的田产归还原主人，其余的充公并分给百姓！
民间一片歌功颂德，都说陛下英明，为百姓做主！
就在惠氏女眷即将被拉去末入教坊司的前两天，惠大郎君妻子的娘家送去了和离书，并把女儿接走了！
惠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大郎是你的夫君，你竟然要弃他而去？你的三从四德读到哪里去了？你娘家就这么教你的？”
惠大郎君的妻子，哦，不！是前妻！不屑的说道：“就你儿子那德行怎配！我从一进门你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儿子就光房里的小妾通房就有十几个！还用我的嫁妆养外室！你们家我早就待够了！”
说着又整了整头发笑道：“对了，方才我家里人告诉我惠家的结果，我也好说于你听。如今老爷被判斩立决，惠家成年男子流放南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到地方！女眷末入教坊司！”
“我不像二弟妹，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我在惠家无牵无挂！这样的好事，我就不陪着你们了，如今我家里已经打点好关系，我就要回去了！那就再也不见！”说完转头就走！
惠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晕了过去，惠二郎君的夫人更是痛哭流涕，惠姑娘的嫡姐这个时候却有些羡慕那个一了百了的庶妹，以后那就要进入教坊司，那是生不如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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