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清坐到刚才柳小娘的位置，拉住般燕的手，温声道：“我到底是谁并不重要。我来江府，占据了你的身份，确实是有图而来，可却无伤江府之意。你来江府也有一些时日了，亲眼见到我的所作所为。你当初一死了之，若没有我来，你娘哪能受得了丧女之痛？江博安死后，若不是我在，江家早就被江知旭败光了。”
般燕震惊万分：“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如何会知道？”
她清醒后，一度怀疑恢复了的记忆是不是她的幻想，是不是一场梦。毕竟这一切太过离奇，太过荒谬。
可一切又太真实了，真实到她如今看江府的一?一木，都分外熟悉。
她像迷途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推开门却发现已经有人顶替她，抢走了最爱她的娘亲。关键是，这个顶替她的人比她做得更好，比她更适合生活在这个家中。
她原本是愤怒的，可听完苏冷清的话，她发现自己连愤怒的底气都没有。
确实是她接受不了毁容之痛，选择一死了之的。她的性子太过懦弱胆小，若非是苏冷清顶替了她，她在江府也很难活到今日，更别提像苏冷清这般当家作主。
苏冷清道：“从你为我梳螺花髻，以及看到你写的字时，我便有所怀疑。只是这确实太离谱了些，我也不敢断定。一直到刚刚你恢复记忆后看我的眼神与质问我的话，我才真正确定了你的身份。”
腊月的天，风寒冰冻。
房间里虽比外面暖和很多，可般燕现在身体虚弱，坐在被子外面说了会儿话，便冻得咳嗽起来。
苏冷清扶她躺下，给她将被子盖好。道：“我来到这里时，听闻你已经死了，这才冒用了你的身份。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会换了容貌？又为何会被京城之外的山匪抓走？”
江紫月自尽之事，苏冷清是听珠珠所说，莫非当时的江紫月并未死透，就被苏白璃当死人给扔了出去，后续江紫月又活了过来，失了记忆被山匪抓走？
可这也无法解释江紫月为何换了容貌。
况且京城离那山匪的巢穴有上百公里，苏白璃不可能将江紫月的尸身扔这么远。
般燕皱着眉，欲言又止。
她在江府的日子，苏冷清确实是尽心尽力为江府的，虽然有时行事过于狠辣，让柳小娘与她不能苟同，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的般燕，内心是很喜欢有这么一个姐姐来护她与小娘平安。
她也很想把她的事情都说出来，只是她的经历实在太离奇。她怕苏冷清不信，以为她在撒谎，这样她在苏冷清心中的形象就不好了。
可是她也不擅长撒谎，这般犹豫着，倒把自己快急哭了。
苏冷清安慰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反正你现在好好的回来了就好。你放心，等我把我手头上的事情办好，我便会离开。柳小娘还是你一个人的娘亲。我会把江府好好的还给你们。”
般燕知道，苏冷清这是以为她不信任其，才不愿意说。
可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般燕摇摇头，潸然道：“姐姐，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怕说了无人敢信。我自尽过后，灵魂跟着鬼差去了阎罗殿，可阎罗说我阳寿未尽，不愿接收。可我死后，我的尸身被人扔到山中，不巧被山中野兽给吞食了。我在地狱门口逗留了几日，阎罗嫌我烦，便让鬼差将我带走，让他找个刚咽气的姑娘，尸身完好的便将我的魂魄放进去，等我醒来，我便已经在山匪的巢穴。当时不知鬼差对我做了什么，我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直到我这次被剑砍伤，昏迷之迹脑中又全部都记起来了。”
原来如此。当时肯定是苏白璃将江紫月的尸身扔到山中，不幸被野兽给吃掉了。现在般燕的魂魄虽然是江紫月，这肉身却是死去的另外一个姑娘家的。
怪不得般燕怕说了无人相信。要是苏冷清是凡间女子，也断然是不敢相信世间会有此等蹊跷之事。
幸而苏冷清是妖，所以她相信般燕。也是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般燕的相貌变了，以及出现在山匪那里的原因。
之前她一直担心她离开后，柳小娘无法接受。现在好了，柳小娘真正的女儿已经回到江府，回到柳小娘身边，她便可以放心了。
般燕见她不语，落寞道：“姐姐是不是不信？这确实荒唐至极，若非我亲身经历，我也是不敢信的……”
“我信！”苏冷清重重点了点头：“我真的信你。你既然还愿意唤我姐姐，又把这样的秘密都告知给了我，难为你如此信我，我当然也应该交换点秘密给你才是。来，稍微侧一点，让姐姐看看你的伤。”
般燕心中一喜，苏冷清能信她，比恢复记忆更让她开心。这让她感觉她并不是那么失败，并不是那么糟糕，并不是异类。
般燕温顺的侧过身，苏冷清将她的里衣轻轻揭开，便见到一条长而可怖的伤痕，如同白纸上甩上的一道狰狞的墨水。
温热的手慢慢抚上那道伤口，一点点往下。般燕惊呼一声，却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有一种轻轻凉凉的感觉，从外面的皮肤慢慢渗透进去，分外舒适。
苏冷清的手慢慢挪到伤口的最下方，这才停下。
“姑娘家身上留这么长的疤痕可不行，幸好有我在。你自己再摸一下伤口试试。”
般燕诧异的伸手探去，碰到伤口瞬间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用力搓了搓，还是一点都不痛，非但不痛，连那一条长长的疤痕都奇迹般的愈合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根本看不出这里不久前才被剑砍过。般燕吓得坐起身，惊道：“姐姐，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的伤口是不是都好了？”
明明紫洛神医都说，这伤疤很难恢复如初的。姐姐莫非有紫洛神医都没有的灵丹妙药？可是刚刚也并没有看到她有使用药物。
苏冷清向她笑道：“你没眼花。这便是姐姐给你交换的秘密。若有人问，你便说是我得到了一瓶好药，用药帮你治好的。我们姐妹都要保管好对方的秘密，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包括柳小娘在内。你可以做到吗？”
般燕抬头，只感觉苏冷清的眸光真挚诚恳至极，让她不假思索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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