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匠人和要饭的
雪沏茗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唐羡仙，那如有实质的杀意直刺得唐羡仙汗毛乍立，但此时葫芦就在眼前，铁链也已然被自己握在了手中，他哪还有撒手的道理？
“滚开！”唐羡仙大喊一声，左手抽出烟杆就直接敲向雪沏茗踩在葫芦上的小腿。
“找死！”雪沏茗大怒，踩在葫芦上的右腿也不见动弹，左腿腾空而起径直抽向中门大开的唐羡仙。唐羡仙右手死拽着铁链不舍得松开，前胸顿时吃实了这一脚，整个人被凌空踢起半米多高，然后又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但右手还死死抓着铁链。
“咳咳——好一个菩萨蛮，力气果真霸道……”唐羡仙烟杆脱手落到了一边，他满脸煞白，左手捂着心口，恨恨地盯着雪沏茗，“……今日这一脚我记下了。”
蝶恋花站在远处早已是看呆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唐羡仙吃这么大的亏，再把视线落到葫芦上，哀霜终于是想起来了——这人难道就是唐羡仙口中那个甚为忌惮的菩萨蛮？
“你给我松开。”雪沏茗沉声说道。
“嘿——”唐羡仙撑着地站起来，铁链被他拽得哗啦作响，他解开右手的手套扔在地上，挑衅地看着雪沏茗，“你再来试试？”
雪沏茗眼中怒火中烧，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双手骨头捏得嘎嘎作响。
眼见争斗是一触即发，突然一声清喝从唐羡仙身后传来：“——住手！”
是哀霜。
哀霜神色焦急地小跑过来，在唐羡仙身后站定，就想要去拉唐羡仙的衣摆。
唐羡仙纹丝不动，看都不去看她一眼，直接怒斥道：“退下！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哀霜嗔怒，但也没松开拉着他衣摆的手。别人不清楚，她心里可是再明白不过——唐羡仙最引以为傲的傀儡早在五神峰就全部被毁掉了，此时如果真打起来，是肯定在菩萨蛮手中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雪沏茗没有去管跑来干涉的蝶恋花，仍然是死死盯着唐羡仙，两人的气势节节攀升，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啪啪啪……”
突兀的拍打声从两人身下传来，雪沏茗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脚。
唐羡仙和雪沏茗同时低头看去，只见小雪娘蹲在两人脚下的地上，正拿手拍着雪沏茗踩在葫芦上那只脚的脚背。
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雪娘抬起头来，正与雪沏茗对视上，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口渴了……你把脚拿开，我要喝酒。”
“……”
“……”
雪沏茗和唐羡仙又同时抬起头来对望了一眼，相顾无言。
哀霜见气氛因为一时的尴尬稍稍有些缓和，急忙去拉唐羡仙的手：“你松开，快松开……”
“哼！”唐羡仙借坡下驴，冷哼一声把铁链甩到了一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雪娘见雪沏茗还没动静，又开始在他脚上不停地拍着，边拍还边喊着：“你的脚你的脚你的脚……”
“哦——好，好的。”雪沏茗回过神来，忙把脚移开，俯下身子去捡葫芦，口中对雪娘说道，“你去把你的壶拿过来，我给你倒。”
雪娘闻言，小跑着往放包袱那边去了。
雪娘拿了壶过来，递给雪沏茗，雪沏茗揭开葫芦的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就在落月洲上弥漫开了，雪娘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
哀霜闻到酒香转头看过来，正好就看到了雪沏茗给雪娘倒酒的情景，她皱了皱眉走过来：“你给她喝酒？”
雪沏茗抬眼瞥了瞥哀霜，没理会她。
哀霜知道此人厉害，也不敢斥责，只得伸手去拉雪娘：“雪娘，跟姐姐来，姐姐给你拿清水喝。”
雪娘看着哀霜，摇了摇头说道：“不去，水没酒好喝。”
哀霜鼻子都气歪了：“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啊——你才多大点儿就馋酒了？喝酒喝多了脑子会变笨的！”哀霜吓唬雪娘。
雪娘伸出小指头戳了戳雪沏茗：“喂——她骂你笨。”
雪沏茗眼睛冲哀霜一瞪：“你谁啊你——怎么说话呢！谁给你说酒喝多了要变笨啊！你看我哪笨？你说说！哪笨了啊？”说着他又往坐在岸边石头上的唐羡仙瞟了一眼：“要我说——成天对着一帮假人捣鼓的才脑子不正常呢。”
唐羡仙又哼了一声，没有去接雪沏茗的话茬，而是对哀霜喊道：“你回来——别去管他俩，吃的喝的都是买给我们自己的，没必要拿去接济要饭的。这戈壁上找不到吃的，看他们能坚持多久，他们要吃，让他们自己回城里买去。”
哀霜尴尬地冲雪沏茗笑了笑。
“老子还不稀罕……”雪沏茗哼哼两声，背过身去，把装了酒的壶递给雪娘，“拿着——咱喝酒。”
雪娘接过壶，歪着头看着雪沏茗问道：“他为什么叫你要饭的？”说罢又想了想，“我记得上次那个拿剑的人好像也是这么叫你的？”
“呃……”雪沏茗一时语噎，神色有些尴尬。
“哈哈——”唐羡仙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对话，听到雪娘这样问，不禁笑出了声来。
“呸！”雪沏茗一口啐在地上，对着那边的唐羡仙骂道，“你笑个鸡毛！”
唐羡仙不以为意，反而对雪娘说道：“小丫头，你可知道你身边这人是最没原则的人？每次接了任务去杀人，临到要动手了，便会问人要钱，只要肯给钱，他便是放弃任务也甘心。”
“我呸——”雪沏茗破口大骂，“放你的屁唐匠人，老子什么时候没原则了？老子就是太有原则了！每次要钱我都只要他们全部身家的一半，多一文我也不拿！”
“要一半就不算要钱了？”唐羡仙一脸的捉狭。
“干！老子看你是想打架！”雪沏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唐羡仙冷笑，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哀霜忙着打圆场：“怎么说着说着又要动手了？都消停下不行么？”
雪娘睁大了眼睛，摸了摸胸口，她脖子上栓着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枚铜板。她抬头看着身前那个高大的背影，记忆涌上心头。
“我……我有钱……别杀我娘……”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都，都给你……”
“……我只要一半，一半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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