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愿懵了一瞬，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妈妈不想让你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宋妮妮一笑，“当然是小姨了，你忘了我小姨是学什么的？妈妈的状态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更不要说在那么敏感的阶段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林思愿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反正就是很烦闷。
“对，而且我找妈妈聊过这个问题，她不希望我告诉你，她觉得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你，她也很努力，很配合的在接受治疗，这是这个病实在是太可怕了。
它会摧毁一个人的意识，让他无法开心，感受不到阳光，感受不到快乐，你知道妈妈这么多年能支撑下来，完全靠的就是对你的爱吗？”
宋妮妮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去描述这件事儿，可终究对于林思愿来说还是太震撼了，不过她也不会逼他去接受，只是默默的接过了他手里的车钥匙。
“来吧，今天换我来开。”
林思愿自觉状态不好，乖乖的让了位。
两人沉默的去蓝水湾拿了钟楚瑶心心念念的包，又将包送到了医院，到了病房门口，林思愿却不肯在走一步。
“你送进去吧，让我在静一静，我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宋妮妮也不勉强，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可惜钟楚瑶睡着了，宋妮妮将包放在了她的床头就退了出来。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一前一后的走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先坐下来。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林思愿一下就捏住了宋妮妮的手，虽然对这个结局预想了千万次，可真当他摆在面前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接受无能。
宋妮妮还稍微镇定一些，“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病人已经用意志力支撑了很久了，以她的身体情况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之后医生在说什么，林思愿都仿佛不再能听得进去，最后他甚至连怎么走出医院的都不知道。
不过三天后，当钟楚瑶再一次提出要回家时，林思愿同意了。
只不过他们也跟着搬回了蓝水湾。
大家心里都知道有些事情离的不远了，但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钟楚瑶的状态甚至要比在医院看起来还要好一些，而林思愿也退掉了所有的应酬，准时下班。
蓝水湾仿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有小朋友的笑声好，有小夫妻日常拌嘴的笑声，还有一道伴随着偶尔咳嗽的浅笑。
这天早晨，宋妮妮起床做早餐。
最近她突然对做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林思愿就沦为了实验用的小白鼠。
至于其他人，吃的当然是厨娘准备好的早餐。
她心中一边盘算着一会儿做些什么，一边朝厨房走去，根本没留意到厨房里居然站了个人，猛然看见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钟楚瑶微微一笑，“人老了，睡不着，趁着今天精神好，起来给你们做个早餐。”
“说起来也是惭愧，你嫁过来这么久，都没吃过妈做过的一餐饭。”
钟楚瑶脸上的笑，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祥和很美，但让宋妮妮的心立马警觉了起来。
“妈才不老呢！那我今天就给妈妈下手吧！”
“好啊！谢谢妮妮了。”
婆媳表面看上去忙碌了起来，但实际上钟楚瑶就只是做个面，宋妮妮能做的事情只是择些小青菜。
“念念是真的像听听，还记得我第一次给听听做早餐，结果将人送进了医院，我其实真不是故意的...”
说起之前的往事，钟楚瑶比平常话更多了些，可听来听去，她的话题围绕的全是林思愿。
宋妮妮知道她有事情想跟自己说，便一直乖乖的听着，良久之后钟楚瑶一边将面盛到碗中，一边开了口：“妮妮妈妈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儿吗？”
宋妮妮似有所感，深吸了一口气，才应声：“妈，您说。”
“能不能麻烦你，以后多替我照顾一点听听。只是一点就好，他这辈子遇上我们这样的父母，还真的是很糟糕的，没有好好爱过他，却还要让他背负这么多的责任，妈妈也不是想要道德绑架，就是想求你，多照顾他一点。”
短短的一席话，钟楚瑶说的泪流满面，宋妮妮也跟着哭了出来，牵着钟楚瑶的手不住的点头。
“我会的，我会的妈妈。”
得到了宋妮妮的承诺，钟楚瑶在破涕为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妮妮，让你见笑了，你先上楼去叫他们父子起床吧！”
宋妮妮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但她转身，她知道钟楚瑶肯定不愿他们见到她如此狼狈的一幕。
钟楚瑶知道宋妮妮停下了脚步，她很感激她没有进来，藏好被血液染红的纸巾，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不妥之处，她这才端着碗走了出去。
这顿早餐可能是这辈子几人吃过最慢的一次早餐了吧，谁也不想率先结束这一刻，就好像是能感知到，这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那般。
可即使在不舍，有些别离终究还是会来到的。
早餐结束，钟楚瑶说有些累，便回了房间，等宋妮妮收拾后再进去看时，才发现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钟楚瑶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环视一周，最终落在了林思愿的身上，“听听~”
林思愿红着眼眶，跪在钟楚瑶的床边。
“我在！”
“孩子，是...妈妈对，对不起...你，以...以后，好好...好好的...生活。”
“嗯，嗯，我会的，我会的，妈！”
钟楚瑶满意的笑了，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思愿的身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不...不要，难过，你...你爸爸...来，来接我了。”
话音落，钟楚瑶手臂缓缓垂下，面带笑容的奔向了爱人。
葬礼按照钟楚瑶之前的想法，办的很简单，墓碑立起的那一刻，不知从何方飞来了两只缠绵悱恻的蝴蝶，围着林思愿飞了很久很久，最终才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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