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柳如烟自然知道，对一般人来说，这么远的距离，手枪基本失去了准头。
顺子的这帮兄弟都是武馆的人，在城市里平时哪有多少练枪的机会？
柳如烟甚至能够笃定，那八个鬼子就算站在那里不动，沈克明兄弟十个一轮枪响未必能打中一个。
这些鬼子离舞厅大门太近，一转眼就能钻进去，他们虽然人多，但出手的时间绝对会很短。
要是让鬼子冲进舞厅，顺子他们在里面一定会压力大增。
柳如烟不免心中有些焦急，朝仙乐舞宫后面墙角方向挥了挥手，高声道：“拉洋车的，过来啦过来啦，阿拉准备回家！”
沈克明和赵志勇听到召唤，连忙拉着车跑了过来。
“到安仁里要几多铜钿（多少钱）？”柳如烟一边慢吞吞地上车，一边在跟沈克明讲价。
在申沪她知道的地方不多，随便说了个外白渡桥附近里弄的名字。
沈克明笑道：“您给两角就行。”
“怎么这么贵，便宜些好伐？”柳如烟一边嫌贵，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车上。
与此同时，老张路过沈克明身边，凝声成线道：“把枪支准备好，距离舞厅的大门再近一点。你们俩加上我，负责右边的四的，其他的不用问。”
沈克明会意，回头向柳如烟道：“这位女士，这么远的距离，两角钱已经很便宜了好伐！”
柳如烟没好气道：“跟你们这些小赤佬讲价是真难，便宜一角钱就像要你们命似的！把车给我推到舞厅门边上。”
看着八个虎视眈眈的倭人，沈克明故意搭茬道：“女士，您现在不走？”
柳如烟没好气道：“侬急什么？等会我儿子和他女朋友。你不会等人还要加钱吧？”
沈克明讪笑道：“不用不用，反正在哪等都是等。”
他们说话时，老张已经坐上赵志勇的黄包车，让他把车推到柳如烟身旁停着。
真像是老夫妻在等儿子一样。
他们坐的洋车跟各位宾客来时的小汽车显得格格不入，几个倭人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见车上两人，一个是普通的申沪老太太，一个是后背微驼的老头，便不再把他们放在眼里。
八个倭人低声用倭语交谈了几句，鄙夷地看了老张夫妻一眼，发出一阵嗤笑。
就在这里，舞厅里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从开枪的频率，柳如烟已经判断出开枪的人，就是顺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从腰间掏出两只枪牌撸子，左右开弓，瞬间将站在左边的四名鬼子爆头。
老张的动作比柳如烟还要快，瞬间出枪，一枪打在一名鬼子的胸口，第二枪却只打在一个鬼子的肩头。
沈克明和赵志勇动作稍慢，老张打完两枪之后，他们才掏枪在手。
此时剩下的两个鬼子已经举起了王八盒子，枪口分别对准了老张和柳如烟。
老张一脚踢在柳如烟乘坐的车把上，踢得车身在原地迅速打转，他自己则借势向一侧跃出。
异变突起，两个鬼子下意识移动枪口。
身体在腾空途中，老张砰砰两枪打出，一枪打中一个鬼子右臂，一枪打中一个鬼子左腿。
老张在落地时微感讶异，这两个鬼子倒是有种，中枪了连哼都不哼一声。
原来，在老张开枪的同时，柳如烟的枪同时打响，两枪分别击中两个鬼子的眉心。
死人，自然是不会出声的。
常年骑马打枪，早已习惯了马匹身体的倾斜和高低起伏，洋车距离太近，车身的旋转，对柳如烟的准头并未造成影响。
沈克明和赵志勇手里拿着盒子炮，站在一旁看傻了。
顺子的师父和师娘，究竟是什么来头？身手和枪法全都强的可怕。
柳如烟习惯性地吹了吹枪口，麻利地把两支枪插在腰后。
老张问道：“如烟，要不要咱们进去接应？”
柳如烟摆了摆手，“你自己带的徒弟，什么本事你不清楚？咱们就在外面守着，千万别杀了小鬼子，最后让巡捕包了饺子！”
老张一想，可不就跟她说的一样，连忙对沈克明等人道：
“大家先躲避起来，见到巡捕赶来立即开枪，这些洋鬼子侵占咱们的地盘，没一个好东西！”
外面众人刚刚藏好，里边枪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四道身影从大门处就地一滚，窜了出来。
柳如烟身子贴在大门一侧，高声道：“都解决完了，放心撤！”
顺子嘿嘿一笑：“谢谢师娘！大家分头撤退！”
十几人分别在仙乐舞宫门外的小花园四面散开，隐入周围的黑暗中。
半小时后，老张和柳如烟携手走进孟纳拉路457号。
进门之后，柳如烟笑道：“贼老张，看不出来，那一脚车子踢的，竟然雄风不减当年啊！”
老张嘿嘿一笑，“要是没有这点眼力，我这脑袋早被别人摘下来当尿壶了。”
一小时后，维尔蒙路松涛里，李公馆。
四人均换回了原来的装束。
祥子看着顺子和宋颀，不停啧啧赞叹：“你们两个这样的身手，不为组织效力，实在是可惜了。”
顺子道：“咱们两个都是贼，没来由辱没了组织的名声。”
祥子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劝说二人，只能等先请示上级再做决定。
郑孝真则看向宋颀，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小白狐儿，白鸟贞夫你都没补枪，到底有没有弄死？”
宋颀白了她一眼，“早不问，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儿？”
顺子看着他们俩，不说话，只是笑。
果然郑孝真急了，抬起脚作势欲踢，怒道：“小白狐儿，靠点谱行吗？咱们去干嘛的？”
宋颀连忙举起手讨饶，“好了二顺，不逗你了。在我的拳下，我想让谁今晚死，他就绝对活不到明天早晨。放心吧，白鸟贞夫胸口那一拳我用了十成暗劲，只怕这时候尸体都硬了。”
两个小时后，南市，雄风国术馆。
沈克明、赵志勇等十人已经聚齐。
他们并没有返回孟纳拉路457号，而是直接翻越法租界围墙，进入老城厢，然后返回武馆。
大厅里，蔡文鼎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问道：“怎么了，难道是任务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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