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野将少女放在床上，拿出干净的绢布擦拭着她嘴角刺目的血痕。
好轻。
他抱她的时候，怀里没有丝毫重量，就像拢着一阵清风。
怎么会...
身子怎么这么差。
明明当年...当年分开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
“阿梧......”
殷淮野手里拿出一枚丹药，轻轻推入少女的口中。
在十六州的这两年里，他一刻不停地寻找根治寒气的方法。
此次来天都，他带上了最好的药。
灵气柔和而克制的输送，少女的脸色却依旧苍白。
“君上！”
“六指来了！”
霍景领着一个绿袍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霍明。
与他们几乎一同进来的还有何苒和慕容瑾。
何苒手里端着药，神情紧张：“药...药来了！”
殷淮野没有看霍景，倒是接过了何苒手里的药。
他让少女靠进他的怀里，自己则尝了口药。
苦。
很苦。
小菩萨一定不爱喝。
“这是什么药？”
殷淮野眸光落在何苒身上，问道。
何苒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答：“这是陛下自己配的药。”
这两年来...陛下几乎药不离口。
卧房内一片沉默，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况且这一幕确实诡异。
霍明脑子快要炸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们君上和黎川这位......
殷淮野的心沉下去。
小菩萨自己给自己配药。
这么苦的药...她喝了两年吗？
殷淮野握着勺子，耐心地喂药。
心中却烦闷嘈杂的想死。
这两年，他没能陪在小菩萨身边...他后悔了。
“咳咳...”
少女轻咳了两声，羽睫微微颤动着，睁开了眼睛。
嘴里弥漫的苦味，让她瞬间皱起了眉。
“主人...”
“奴逾越了。”
殷淮野看到了云青梧皱起的眉。
心底有些恍然。
他确实不该遵循内心，卑劣地将小菩萨抱进怀里。
何苒在这里。
他哪里有立场借着喂药故意接近。
或许小菩萨没原谅他，或许小菩萨厌恶他的触碰。
她有苍玹了。
云青梧刚醒，脑子里嗡嗡声一片，她只看到殷淮野张嘴。
听的并不真切。
可其他人听的那是清清楚楚。
霍明难以置信地看着殷淮野，几乎当场石化。
他...听到了什么？
他们君上又在说什么？
每个字他都认得，为什么这组合到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慕容瑾眼底也闪过愕然。
从殷淮野和何苒的态度上，他早就察觉到这位十六州领主和他们陛下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称呼。
“阿野。”
云青梧抓着殷淮野的衣袖，哑着嗓子叫道。
血腥味和药的苦味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要人的命。
殷淮野心尖一颤。
这两个字像是裹了蜜的饴糖，化成糖水，甜在心里。
他接过霍景递来的水，小口小口喂给云青梧。
“主人，六指是十六州的神医。”
“最擅治疗寒症，让他看看好不好。”
殷淮野略微调整了姿势，让怀里的少女靠的更加舒适。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征求着怀里人的意见。
少女的反应慢了些，他便立刻又不安地补充道：“主人若是不愿...就算了。”
“让黎川的医师来看也好。”
“奴只是...很担心你。”
“六指师承药王谷，他是如今剩下的唯一传人......”
殷淮野观察着少女的神色。
他放轻了声音，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委婉。
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但依旧保持着边界感。
上次的教训太过惨痛，他不敢再承受她的离开，不想让她觉得被冒犯。
六指：“......”
他为殷淮野做事，殷淮野是他的主人。
狠厉、冷漠、无情无欲。
这是他认识的殷淮野。
因为过于强大让人臣服，也因手段狠辣让人畏惧。
他还从未得到如此高超的评价。
如今看着君上绞尽脑汁的夸赞他，他竟生出一种恐惧来。
捧得太高...
摔死了怎么办？
云青梧：“......”
她看着殷淮野。
唔。
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般生分。
他抱她，她也熟悉他的怀抱。
像是飞鸟突然有了栖息的树枝，她贪恋停留的感觉。
就像她记得冬灵节漫天的烟花。
记得云雾川万年的清冷。
可又有什么不一样。
“好。”
云青梧出声，打断了殷淮野的话。
她轻而易举地看出了男人眼底的不安。
看看就看看吧。
满足龙的愿望。
尽管她自己的身体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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