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铃响，江檀听见周应淮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腔调，低沉好听，他说：“檀檀？”
江檀承认，在听见他声音的那刻，自己还是不能做到完全的不为所动。
她垂着眼睫，睫毛轻轻颤抖，半晌，哑声道：“周应淮...我想见你一面。”
彼时的维熙会议室，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周应淮背对着一众人，用难得的温和语气说：“现在吗？好，我过来接你。”
之后，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往外走去。
他分明是在乎的不得了。
赵杞看着周应淮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起身，跟了上去：“周先生，江小姐要不我去接吧？”
周应淮说不用，很坚决。
赵杞停下脚步，这次没跟上去的。
江檀走到了楚家附近的一个喷泉处，等着周应淮。
后者不久就到了，他看着她坐在石阶上，便停下车，走到她面前。
周应淮开口，淡淡的：“一出院就往楚家跑，去找楚安宁算账去的？”
“不是。”江檀抬起头，眼睛酸酸的，她说：“周应淮，太阳好晒啊。”
周应淮有些无奈，“我也没有叫你站在太阳底下等我。”
江檀眨眨眼，缓解着眼睛的酸涩，她唇角的笑容故作轻松，缓缓地说：“是啊，你没有。”
周应淮看得出江檀的心情不好，他弯下腰，拉近两人的距离，“你想去哪里和我谈谈？”
江檀说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周应淮选了一家很简单的面馆，门口没有过多的装饰，江檀站在原地，半晌，带着点诧异，笑了：“你还记得啊？”
那是江檀从前爱去的店面，周应淮曾经来这里接过她一次。
那时的江檀还是懵懂可爱的小姑娘，刚刚来到周应淮的身边，不懂哄人，不懂什么叫讨好，除了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他时候，江檀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周应淮也不管她，一般都是随着她去了。
有一天，宁城下了很大的雨，周应淮问江檀在哪里。
小姑娘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我在吃面啊？周应淮，你吃饭了吗？”
周应淮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淡声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今天回来吗？”
“对啊，你不是晚上8点吗？”江檀理直气壮，认真的反驳：“现在才七点啊。”
周应淮觉得，江檀的逻辑是对的。
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一直在家里等他。
从一开始，就是纵容的过了分。
那时他说：“你发定位给我，我过来接你。”
就是这家面馆，小姑娘打包了两颗卤蛋，坐在他的身侧。
车内淡香水味道优雅，江檀将香喷喷的卤蛋递到他面前，声音轻快地说：“这个可好吃了，周应淮，你尝尝。”
周应淮那时候没尝，他不喜欢这种人间烟火。
可如今，他陪着江檀走进了这家面馆。
熙熙攘攘都是人，周应淮看着墙上的菜单，眉眼矜贵，声音淡柔，他说：“檀檀，你之前给我带的卤蛋还有吗？”
江檀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周应淮在说什么。
她微愣，之后才说：“我也很久没来了。”
两人叫来了老板娘，是一个笑起来很和善的微胖女人。
老板娘一看见江檀，就笑着说：“这小姑娘好久没来了啊！”
江檀有些意外，不好意思的看着老板娘：“你还记得我？”
“记得啊，那个时候你不是常来吗？小姑娘长的这么水灵，招人稀罕！”
老板娘说到这里，对着江檀挤眉弄眼，说：“对了，这就是你的男朋友？长得可真俊气啊！你终于把他带过来了。”
江檀被‘男朋友’三个字震的说不出话，张着嘴半天，脸通红地说：“不...”
“我记得你那时候说，你男朋友忙，没时间陪你来吃饭呢！”老板娘打断了江檀的话，又朝着一旁的周应淮笑着说：“这么好看的女朋友，你可要多陪陪啊！”
江檀觉得尴尬的无地自容。
男朋友。
周应淮什么时候做过她的男朋友。
只是那最最不懂事的年纪，江檀刚去到周应淮身边，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人总归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会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偏偏周应淮眉目平静，在江檀的沉默的尴尬中，微微一笑，堪称平静地说：“当然，我会好好陪着的。”
“你们要吃什么呢？”老板娘用围裙擦了擦手，利落的拿起笔在菜单上写着。
“两份招牌面，两颗卤蛋。”周应淮这般说。
他如此熟稔，就好像已经来过千千万万次。
可是周应淮是天上雪，他太高太高，注定这辈子都不能落在地上。
“成，我去给你们做。”老板娘刷刷的写完了，笑着扭过头，看向江檀：“你这男朋友不错的，姑娘，忙就忙点了，对你好，能赚的来钱，比什么都强！”
江檀垂眸，无言以对。
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谢谢老板娘。”
等到老板娘走了，周应淮才看着江檀，语调淡淡的：“你怎么不解释？”
“反正不会来第二次，有什么好解释的？”江檀在一室烟火中，眼神坦然的看着周应淮，“我以后都不会再来。”
周应淮感觉江檀的眼中带着尖锐的刺，很轻易的刺痛他。
他皱眉，清冷锋利的眉眼，难得一见柔软，他说：“檀檀，那你想去哪里呢？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江檀没说话，她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面上桌，江檀拿过筷子，一声不吭的低头猛吃。
她吃的那么快，就好像是在完成任务，以至于周应淮看着她，突然就没了食欲。
他面目平静，就这么看着江檀在短短几分钟内风卷残云，淡笑了声：“这么饿？”
“周应淮，”江檀突然喊他的名字，她随意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唇角的汤渍，“楚安宁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追究了？”
周应淮确实没想到，江檀找自己，竟然是为了替楚安宁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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