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俊指着黑猫的方向,黑猫这时像是趴够了,抖了抖尾巴站起来,滚圆的眼睛陡然锐利原始,像扫视入侵自己地盘的陌生生物一样来回扫视他们,身上的毛也炸开了一丢,看上去更肥了,扫视了一小会,大概是判断出他们不是敌人,它意兴阑珊地放松身子,四肢一弯,从墙角灵活地跳到了炕上,它的老位置。
本想动手把猫赶出去的林文远道:“这猫好像是姑养的?”不是家养的,不能这么轻松自在。
“我也觉得。”林文俊道。
小宝春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脱鞋子就想爬炕上:“猫猫好肥好可爱,我要抱抱。”
“等等,先问问姑。”林文俊觉得林宝芝不会喜欢别人随便动她的东西,没什么根据,就是直觉。
都在同一间屋,他们的动静林宝芝早听到了,拍拍膝盖从灶前站起来,走过来道:“它让抱的话,你们就抱,不过我没给它洗澡打理,身上说不定有虱子。”这猫挺懂规矩,不来她的床铺,也不往放食物和衣服的地方乱钻,拉屎拉尿知道去中井或者外面,她忍了一下,便默认它留下了。
杨爱荷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听到可能有虱子,拦住女儿:“不准去摸猫,不然,你今晚别上炕挨我睡了。”大冬天的,也不能常洗澡洗被褥,万一真沾到虱子,晚上身子痒得厉害可怎么办?
小宝春是个比较乖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委屈不甘愿,也还是乖巧地说知道了。
“怎么还养了只玄猫?”林老太在旁嘟囔了一句,“这么大只,得吃不少粮食吧?”心里有些心疼浪费粮,人都吃不饱,还养只白吃白喝的小动物算怎么回事?也别跟她说是放养,放养能允许它上炕?
确实大只,体肥膘壮的,王小英在心里吐槽,这放出去被人撞见了,少不得要捉回去当荤菜美美地炖了,往林老大等人看了眼,她可是见这些男人看到猫时眼睛是亮晶晶的,就是她,看着这肥猫也有点馋。
林宝芝懒得解释太多,只道:“就当养它给我看看家吧。”
猫哪里能看家?林老太正想多说一句,余光往炕上扫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以前郑地主家好像也养了只黑猫,养了好些年,看着和你这只怪像的。”
农村基本上就没有人有闲心有余力养猫养狗,因此那只出太阳时总窝在郑地主家门槛上打盹的黑猫,让林老太印象格外深刻,偶尔吃饭时,她瞄到猫碗里甚至有小鱼干,忍不住感慨人不如猫。
“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林宝芝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样?”林老太想到郑地主一家的下场,甚是惋惜地叹气,“他全家都出事了,猫肯定沦为野猫了,那会那只猫的肚子圆鼓鼓的,可能是怀了孕,说不定啊,你现在这只猫是那只猫的后代呢!”
回想往事,林老太对炕上这只猫倒是没那么排斥了,“你想养就养着吧,别太惯着就行。”
“吃饭了。”那边王小英掀开锅盖,大喊了一声。
让人口水大分泌的的肉香扑鼻而来,男人们惊喜地喊:“有肉?”其实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就是不能确定,主要是这年头用肉请客实属罕见,没几家有那么大方豪气的,最多也就一盘鸡蛋花。
王小英也在狂吞口水,她麻利地把炒锅里的土豆炖鸡块盛到大盆里,接着掀开烧水的铁锅盖,把前面那盆先做好怕凉了用温水温着的红烧兔肉拿出来,“不单是有肉,而是好多好多的肉。”
两只猎物的个头不小,除了毛还有4、5斤,她干脆奢侈地做了一盆红烧兔肉,里面只加了几根大蒜,剩下全是肉,比过年吃得还丰盛呢。
“哇哇哇哇哇”一屋子人,除了这个表达激动的词,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吃到一半,小宝春摸着自己微微鼓起来的小肚子,把嘴里香喷喷的鸡肉咽下去,满脸稚气期待地看向林宝芝,“姑,以后我也来帮你干活,你能再请我吃一顿吗?”
所有人哄堂大笑,杨爱荷又爱又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脑瓜,“不用你姑请你,你能把家里的家务活干好,不用我动一点手,我就买肉请你吃。”
小宝春噘嘴,“娘,你尽会说大话,我大前天洗了衣服,前天也洗了衣服烧了火,可还不是吃大饼子大白菜。”
杨爱荷气笑了,“你怎么不说衣服只洗了小的几件,大的还得老娘自己动手,水也是我挑的,再有烧火你都不愿意干的话,你是想上天吗?”她就是再宠孩子,也不会像林老太宠林淑慧那样宠着,把她宠得自私自利,变相等于害了她。
小宝春脸红了,“我长大点,力气大了一定能干得更好的。”
“那等你能干得好了,再说别的。”杨爱荷说着,手下一动又夹了一筷子肉,肉多,不用分着,谁想吃就自己夹,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吃肉,能在嘴里回味一个星期了。
林老太有心想给林淑慧留点带回去,她身子虚,得补补,刚想开口,王小英有所察觉,嘴快抢先道:“宝芝,大嫂就不跟你来虚的,这顿饭我会尽兴地吃,以后你有事,吩咐我一声,我能使十分力就不出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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