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年，你觉得自己是善人，还是恶人？”燕婳又问他，她仅仅是好奇他会如何回答。
“非善人，非恶人，不过是普通人，有七情六欲，有爱有恨。”佘年平静的回答。
“如果……我哥想把你推的位置，是头顶那个位置，你有什么想法？”燕婳忽然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了，她的佘年是聪明人，成长得超出出她的意料了。
头顶那个位置？
佘年盯着燕婳，脸上很平静，薄薄的唇抿起，没有说话。
“佘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想法？”燕婳见他不出声，知道他这是犯难了，一时有一些好笑，却又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师父说的话，佘年都相信是真的。”佘年面色一动，认真的开口，才道：“当初去金州，是我决定要去的，去边境，也是我决定要去的，既然是决定跟随大将军，跟随燕相，燕相和大将军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无论是那个位置。”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燕婳眉头一皱，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师父，我在肯定的回答。”佘年看着燕婳，炯炯的目光：“无论要站在那个位置，我都可以！”
燕婳看着佘年，忽而笑了：“看来你也并非没有野心啊。”
“师父，野心这东西谁都有，有野心才能驱逐人前进，是活下去必备的东西。”佘年也笑了，笑容很淡，眼眸真诚，那怕是说这种话，他清雅俊美的脸上，还是淡淡的清风爽朗笑意。
燕婳看着这样的佘年，有一瞬恍惚失神了。.
佘年却是已经垂下了头，行为举止皆是恭恭敬敬，让人觉得那儿都舒服。
燕婳留他下来用晚膳。
用晚膳的时候，还是燕婳和佘年两个人。
燕婳随心所欲管了，用膳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佘年一开始还是有一些拘谨。
燕婳往他碗里夹菜：“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这道菜，特意吩咐让人做的，尝尝宫里的手艺怎么样。”
宫里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
可却并非小时候，她亲手做的味道。
佘年笑着没有出声。
“佘年，如果你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师父该怎么做？”燕婳看着佘年俊美的面容，有一些惆怅的开口。
佘年尖尖的下巴，忽而一顿，握着筷子的手，忽然抬起视线看向燕婳。
燕婳现在是掣北的皇后，倘若他日真的换了位置，那她又该怎么做？
以燕家的权势，断然不会让她跟着钟孝全一起的下场。
可现在她是掣北皇后，到时候，她应该是什么？
“师父……”佘年忍不住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我并非舍不得这个位置。”燕婳笑了笑，似乎也在想，如何去解释这个问题。
佘年却是不忍她这么纠结的神色，连忙道：“如果师父想，可以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燕婳似乎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是什么。
她是皇后，一直是皇后？
“师父……我……”佘年知道自己冲突了，唐突了，一时想解释什么，可又解释不出来。
“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燕婳唇角缓缓一笑，笑容有一些开怀，显然是被他的话逗笑了。
佘年却是皱起眉头，他不是在开玩笑，也并非安慰她，怕她伤心，因为他知道，燕婳有多不屑这个位置，他仅仅是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的话。
“放心吧，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师父会很高兴很高兴，替你高兴，至于我会怎么样，这些都不重要，你也知道师父独身一人惯了，对权势没有多大的执念，只不过我觉得朝臣那边，恐怕有一些麻烦……”燕婳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她虽然和钟孝全没有夫妻之实，却是朝廷明媒正娶的国母，到了那个时候，岂是说自由就能自由的。
“师父放心，一切问题，我都会解决。”佘年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忍不住开口。
燕婳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见不得她劳累一分，舍不得她因为任何事而苦恼，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我是你师父，你这个样子，倒不像了……”
佘年摇了摇头：“我和师父的关系，无论师父是师父，还是燕家小姐，或者是掣北皇后，这辈子我都会保护你。”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
就是他离开的这几年，她都因为想念他，而长长不能眠。
她觉得，这大概是他们相依为命，从那个山村走出来的情谊。
“好。”燕婳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继续给他夹菜。
佘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到最后一桌子菜，竟给他吃完了。
燕婳惊奇的看着他：“以前你长身子，吃得不少，现在还这么能吃啊？”
佘年脸上的双颊有一些红，“不是，是和师父吃饭，高兴了，才吃多了。”
燕婳听到这样的话，也很高兴。
她早已经放下了筷子，也是性格随性，此时手撑在面前宽敞而干净的桌子上，支着下巴，一只手点着桌子，眉眼弯弯，唇角含着笑意：“那以后你就多进宫，这身子太瘦了，我让宫里变着花样给你煮好吃的，好不好？”
燕婳的情绪向来很淡很淡，极少有这么小女孩姿态的时候。
佘年看着这样的燕婳，血液里似乎有一些在滚动。
在几年前他大概就知道，她是他的心魔，是他的病，是在他药石无医。
此时多年后，面对她的笑魇如花，还是会有克制不住心魔的冲动。
“好。”佘年点了点头，垂下视线，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起来。
燕婳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
佘年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好，好的他不想就此起身，和她有任何的告别。
“天色还早，陪我下一盘棋吧。”燕婳忽而开口。
“好。”佘年点了点头，跟着起身。
宫女把棋盘收拾好，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佘年已经起身，准备出门迎接。
燕婳则脸色平静，并没有任何神色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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