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监狱铁门徐徐打开。剪了平头的褚晓羽从里面出来，手里攥着一个装着衣物的手提包。他身后，铁门又重新关上。
阳光有些刺眼，褚晓羽孤零零一人站在监狱门外，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茫然地看着空旷的郊区街道。
北京郊区街道，一辆公交车驶来。褚晓羽坐在靠窗的位置，两只手还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方，手提包也规矩地放在他身旁的座位上。他歪头看着窗外景色变化，心情复杂。
公交车一路驶进市区，街市渐渐繁华，热闹的烟火气和褚晓羽脸上的落寞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到胡同口，褚晓羽下车抬脚往胡同走去，没走几步，脚步顿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胡同画了大大的拆字，萧索、冷清，没有一点人气，有的地方还被蓝色的围栏围住了，似乎在施工。
褚晓羽运了口气，慢慢走进去。
一路上，他经过锁着门的马家小卖部，封上了的咖啡店，还有关门了的老北京家常菜馆，耳边渐渐萦绕起从前在这里生活的各种活色生香的声音，起早邻里打招呼，咖啡厅群体相亲，他接孙心下班，和孙想守株待“贾长安”……
褚晓羽很快便来到了孙家门口，大门虚掩，推门进去，却见车棚，外院，褚家，空无一人。褚晓羽驻足看了一会自己家，然后进到垂花门里，内院也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棵山楂树，落了一地的山楂果，没人收。
几只正在吃果子的小鸟见褚晓羽来，扑棱棱飞走。
褚晓羽抬头出神地看着鸟影飞远，笑笑，似乎不甘心又似乎松了口气。
雷诗曼的遗像如今摆放在孙家新家客厅的桌子上，这套两居室的装修风格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以红棕色木质色调为主，原来小院的沙发、电视等家具全都完完整整地摆放在客厅里。
孙心把遗像前果盘里不太新鲜的苹果拿下来，换上新买的香蕉。她身后沙发那边，李慧兰和张碧凑在婴儿床边看着睡着的小如意，议论着。
“脑袋瓜大，将来肯定聪明，学习好。”
李慧兰一脸得意：“当然了，得比她爸妈更有出息。”
张碧笑道：“你看见杨姐那孙子没？昨儿还碰见她抱着在楼下转悠，我瞅着，身量比咱如意大一圈。”
“她孙子多大了？ ”李慧兰咂舌。
“和小如意一般大。”
听到张碧这么说，李慧兰不禁感叹：“是吗？那她们家怎么喂的？”
孙心正好拿着剩下的香蕉过来，听到张碧的话微微皱了皱眉。
张碧望向孙心仔细瞧了瞧：“心是不瘦了？带孩子累的？”
孙心愣了一下：“还行。”
张碧询问：“平时小吴帮你带吗？”
孙心冷哼一声：“就他？！晚上9点10点才下班，周末还要加班，哪有时间管孩子。”
张碧咂舌：“这么忙？”
李慧兰帮腔道：“忙点儿好，说明有能力，老板器重。”
张碧点头：“这倒是，干得不好人家才不用你呢。”
一提起这，李慧兰面上又有光了：“这不，年底又要升职了，高级经理，以后管着一整个部门，手底下四五十个人。”
李慧兰一脸得意，孙心却看不出情绪。
张碧一脸羡慕：“你这女婿真是有本事。干脆心以后就在家带孩子得了，轻松舒服，还不着风雨的。”
李慧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男人三十几岁正是拼事业的关键，家里就得女人多看顾着些，反正现在住的也近，我们也能帮上忙。”
“男主外，女主内。遇上男人不争气的，挣不来钱，女人还得去出去挣钱。这多好，要说还是心会挑人，嫁的好。”说着张碧笑着望向孙心。
但此刻孙心越听心里越别扭，索性离开去厨房找孙想。
此刻厨房，灶台砂锅里炖着肘子，台面上满满当当摆着各种备菜，处理好虾线的虾、焯水后沥水的鸭舌、泡发的干贝、切成大段的菠菜、蚕豆、春笋等。
冰箱上搁着孙想原来用的小烤箱，水槽旁边还放了一个大号烤箱，正在200度预热中。烤箱规格大，台面放不下，一边微微悬空，显得整个空间更加局促。
孙想低头处理一只三黄鸡，拿着剪刀利落地从鸡屁股剪开一个口子，一直剪到鸡脖子，接着拿出烤盘铺上锡纸，将整只鸡平摊着放上去，然后用研磨瓶研磨海盐和黑胡椒，均匀地洒在鸡肉上。
“准备的什么菜？”孙心探头朝灶台上张望着。
“脆皮烤鸡，椒盐蒸肘子，还给老孙他们弄了俩下酒菜，豉油鸭舌，紫苏花生小鱼……”孙想继续忙活着，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孙心注意力落在一大一小两个烤箱上，不由皱眉：“原来那烤箱坏了？”
“没有啊。”
孙心不解：“那干嘛又买一个？”
“那个太小了，整只鸡放进去直接就碰到顶了，这个就不会。而且容量大空气流动好，烤得更均匀。”
烤箱预热好，孙想端着鸡放进去，十分从容，设定上下火，200度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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